第14章 這人是去黑煤窯挖礦了嗎?
?
?
她一鼓作氣先喝粥再喝藥,靠着那股揮之不去的苦味兒逼着自己多了幾分清醒,推門就聽到徐二嬸在抱怨:“說得冠冕堂皇的,可既然是做了,怎麼就隻記着做那幾個人的?
合着家裡其他人就合該餓着?
”
“大嫂,徐璈隻做了你們一家的飯,你還真能背着人咽得下去,也不怕一次吃多了會撐着!
”
許文秀是軟性子,可再窩囊的人也想護自己的崽。
她想到徐璈昨日與自己說的話,難得的硬氣道:“璈兒天不亮就要出去賺錢,他哪兒有那麼多工夫管這麼多人?
”
“這麼多人好手好腳的,怎麼偏就指望着他一個人?
”
一日兩日也就罷了,長此以往這不是要徐璈的命嗎?
别人不心疼,她這個當娘的曉得心疼!
徐二嬸叉腰想反駁,可門外恰好就響起了一道詢問的聲音:“桑枝夏是住在這裡嗎?
”
“這裡是不是桑枝夏的家?
”
桑枝夏?
?
?
被叫到的桑枝夏走出來,看着門外陌生的面孔詫異道:“找我的?
”
來人一身灰衣風塵仆仆的,打扮看起來就不像是體面的人。
可見到桑枝夏立馬就露出了笑。
“對對對,就是找你的!
”
“你在京都的親戚托我給你帶點兒東西,你來收一下!
”
京都?
聽到這幾個字,院子裡屋裡的人紛紛冒頭。
桑枝夏見狀在心裡嘀咕了一聲壞菜,快步走過去說:“什麼東西?
誰托你來的?
”
灰衣男子把肩上的包袱解下來遞給她:“是桑府上的謝姨娘托我來的,這是她給你準備的東西,裡頭有單子,你打開看一下。
”
桑枝夏捧着沉甸甸的包袱,結結實實地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謝姨娘是誰。
那是原主在将軍府極不受寵的親娘。
在她被迫替嫁的時候,謝姨娘好像因為求情被關了起來,後來也失了聯系。
這人是怎麼知道她在這裡的?
桑枝夏心情複雜地打開包袱,最上頭平整壓着的就是一張字迹娟秀的單子。
厚夾襖兩套,換洗的衣裳兩套,還有兩雙針腳細密的鞋。
徐二嬸帶着急切看了半天,見包袱打開翻了半天就這麼幾件衣裳,當即不屑道:“我說是什麼呢,合着千裡迢迢就送了幾件不值錢的衣裳?
”
還都不是什麼好料子做的,比起村裡人穿的也體面不了多少。
原本揣着莫名期待的衆人紛紛撇嘴扭頭,各自又重新進屋了。
唯獨桑枝夏看着手中分量莫名沉沉的衣物,聲音有些沙啞。
“她可讓你帶話了?
”
男子苦笑道:“謝姨娘在家中的境況你是知道的,她能說得上話的地方屬實不多,所以隻是讓我轉告你,好生照顧自己,别讓自己冷着餓着。
”
他說完不動聲色地朝後看了一眼,确定都沒人往門口看了,飛快地從懷裡掏了個小盒子塞到了衣物的下頭。
“謝姨娘還說,徐家人多心思雜,她能幫你的地方不多,可你自己要多留幾個心眼兒,不可太實誠了。
”
“往後你在這裡住着,也不必往京都回信,她會念着你的。
”
男子交代完匆匆走了,桑枝夏捧着懷裡的東西轉身,對上的就是許文秀微紅的雙眼。
“你姨娘也是當娘的,這都是為娘挂念孩子的一份兒心,就是幾件衣裳也是要好生念着的,拿回屋放好吧。
”
桑枝夏不确定她有沒有看到那個小盒子。
可既然這麼說了,那她就不裝了。
見桑枝夏帶着東西進了西棚,許文秀也牽着徐明煦進了屋。
門一關,徐明煦就忍不住好奇說:“娘,大嫂那個小盒子裡裝的是什麼呀?
”
為什麼那個叔叔給得神秘兮兮的?
許文秀搖頭示意他小聲些,過了會兒才說:“那是你大嫂的娘親惦記她呢,是她們的秘密,不能跟任何人說,知道嗎?
”
徐明煦一知半解地點頭。
許文秀摸着他和徐錦惜的小腦袋,暗暗咬緊了牙關。
璈兒說得對。
徐家已然是散了,可苦也不該都是長房的人受着。
不就是私心嗎?
身為桑枝夏的婆婆,多硬氣的事兒她做不了,可自己的兒媳她還是能護一護的!
在許文秀的掩護下,神秘的小盒子就此成了秘密。
可打開盒子的桑枝夏看着裡頭裝得整整齊齊的東西,喉頭卻止不住地發堵。
三枚素銀簪子,一支鎏金的雕花镯子,底下還有一個小小的荷包,荷包裡打開是大大小小的碎銀子。
以桑家的門第而言,眼前的東西似乎太過寒酸了些。
可桑枝夏從原主的記憶中清楚謝姨娘在府上的遭遇,這些已經是她能拿得出來的全部了。
一個月例隻有三兩銀的妾室,這一袋不足三十兩的碎銀不知她背着人攢了多久,現在全都給她送來了。
謝姨娘不知道這具殼子裡的人已經換了,還在盡可能地念着她。
桑枝夏不忍辜負千裡之外的這份兒心,仔細又仔細地把收到的東西妥善收好,為此也在屋裡悶悶地躺了半日。
徐璈回來的時候,天還沒黑。
許文秀正帶着兩個小的在院子裡玩兒,看到徐璈連忙說:“桑家今日來人了。
”
徐璈不知去幹什麼了,一身連塵帶土的異常狼狽。
可聽到這話腳下微挫,聲調莫名沉了幾分:“桑家?
什麼人?
”
“還能是什麼人,送破衣爛衫的下人呗!
”
徐二嬸翻着白眼出來說:“費老大勁兒托人送點兒東西,隻為送幾件不值錢的衣裳,那衣裳是能管吃還是管喝?
也不說……”
“二嬸的娘家是富甲一方,怎麼不見王家的人來送兩箱金銀寶貝?
”
桑枝夏忍無可忍地走出來呵了一聲,嘲道:“衣裳怎麼了?
衣裳那也是我娘親手做的。
”
你娘給你做了嗎?
她病了兩日一直恹恹的,也懶得與人争辯。
可也别當她就此啞巴了不會說話!
徐二嬸面上一白就想反駁。
桑枝夏勾唇順勢就刺:“也是,王家家大業大,生怕受了牽連損了富貴,巴不得二嬸撇了王家的姓氏從此再無幹系,哪兒會有人想得起西北苦寒,需幾件禦寒的衣裳?
”
“二嬸,你說是吧?
”
“你……”
“我怎麼了?
”
桑枝夏心頭堵得慌,出口極其不善:“有這碎嘴子的工夫,二嬸倒不如洗洗手把晚飯做了,也省得祖父祖母好端端地在屋裡歇着,到了你嘴裡就餓得慌張。
”
“幹吃不動隻進不出,還當自己是王家金尊玉貴的姑奶奶?
”
“你給王家寫封信,看看王家還有沒有人理你?
”
她快刀戳人字字紮心,擠兌得徐二嬸悲從中來,眼眶一紅就扭頭沖回了西屋。
圍觀全場的徐三嬸對此似乎有所不滿,可被桑枝夏藏着怒氣的眼芒一掃,一言不發地也走了。
桑枝夏餘怒未消,臉上殘存冷意。
徐明煦晃着腦袋左右看了一圈,兩眼發亮地沖着她揮手:“大嫂好厲害!
”
大嫂把二嬸都氣哭了!
徐錦惜在許文秀的懷裡抱着,還小也聽不懂剛才是在吵什麼,可這不妨礙小姑娘湊熱鬧。
她口齒不清地跟着二哥喊:“膩害!
”
桑枝夏跟這倆小的也不熟,猝不及防得了這麼句誇獎有些好笑。
“你倆這就覺得厲害了?
”
這算什麼?
她厲害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桑枝夏氣不過地磨磨牙,終于看到了掙錢歸來的徐璈。
看清了徐璈的造型,表情瞬間空白。
她記得徐璈昨日穿得雖不好,也白白淨淨的還挺英俊。
這才出門半日,好好的帥小夥怎麼就變成黑煤娃了?
這人是去黑煤窯挖礦了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