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枝枝,你沒有殺人
“哎呀,夏夏你出來了?
”
路過的一個大嬸非抓着桑枝夏往她手裡塞了個雞蛋,樂呵呵地說:“這可是剛從雞窩裡掏出來的蛋,比農場裡放得時日久了的那些補嘞!
”
桑枝夏努力保持微笑:“嬸子,我其實沒……”
“你可得多吃點兒,不能說小媳婦愛俏就管了嘴。
”
大嬸語重心長地說:“當娘的吃得好,肚子裡的娃娃才長得好呢,這時候可不能含糊了!
”
桑枝夏百口莫辯,在大嬸打量腹部的慈愛目光中,嘴角不斷抽搐。
“到底是誰說的我懷上了?
”
這一路上走過來,男子多是對着徐璈說恭喜,女子則是對着桑枝夏笑了又叮囑過來人的經驗。
事無巨細,壓根不給桑枝夏插嘴解釋的餘地。
連說帶給的,又是雞蛋又是紅棗紅糖,徐璈的手裡都快捧不下了!
徐璈毫無征兆喜當爹,一手抓着衣擺兜了紅棗,另一手抓了個還冒着熱乎勁兒的雞蛋。
徐璈也很懵。
徐璈誠實地說:“我不知道。
”
就五日沒出門,桑枝夏肚子裡的娃娃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徐璈忍不住彎腰低頭,盯着桑枝夏平坦的小腹若有所思,忍不住用額頭去碰了碰:“有小娃娃?
”
“我……”
“徐璈!
”
拎着個籃子的吳嬸火急火燎地攆過來,一把揪開了徐璈惱火道:“你小子做什麼呢?
”
“你媳婦兒肚子裡的娃娃還小呢,哪兒禁得起你這麼撞?
”
“我看你是剛當爹的高興傻了,這點兒輕重都不知道!
”
徐璈被訓了個劈頭蓋臉,看着生氣的吳嬸哭笑不得地說:“可是我沒當爹啊。
”
胡老爺子的醫術有多高明毋庸置疑。
他老人家都沒診出的喜脈,那就不可能會有。
吳嬸愣住了,桑枝夏頭疼歎氣:“嬸兒,我不知道在大家夥兒嘴裡我是怎麼懷上的。
”
“但是……”
“我真的隻是不小心病了幾天。
”
沒有小娃娃!
根本就有不起!
吳嬸沒想到會是這麼個說法,挎着籃子啊了一聲,驚得話聲兒都不穩了:“沒懷上?
”
桑枝夏苦笑捂臉:“好端端的,到底是誰說的啊?
”
“那沒懷上,你婆婆她們到處去買老母雞做什麼?
”
吳嬸意識到這是個誤會,笑得打跌止不住:“你婆婆和三嬸這幾日可哪兒都在問,人家有沒有養了三年的老母雞,有的話當場掏錢就要買,價格高低都不論,買了就抱着往家跑,跟生怕被人搶了似的。
”
“大家夥兒一瞧這陣仗,可不得以為是你肚子裡有好消息了嗎?
”
村裡人沒那麼多講究,可生娃娃添丁是大喜事兒,也有不成文的規矩。
誰家的媳婦兒要是懷上了,那就要早早預備下熬湯補身子的老母雞。
懷着的時候下蛋補身子,娃娃落地了就宰了熬湯伺候月子。
許文秀和徐三嬸一副火急火燎半點都等不得的樣兒,旁人見了嘴上不說,心裡難免會朝着這頭想。
一來二去的,話就傳劈叉了。
桑枝夏被吳嬸笑得耳根子發紅,徐璈倒是坦坦蕩蕩的,張嘴就說:“嬸兒急什麼?
”
“您說的雞蛋都備着,等我真當爹了,我親自去請了您來吃席。
”
“哎呦,那敢情好!
”
吳嬸樂不可支地說:“那你小子可得加把勁兒,我就等着吃席喝酒了,到時候我拎着雞蛋就上你家坐着去!
”
徐璈厚着臉皮不斷說好,好不容易把吳嬸哄走了,腰側就被桑枝夏擰着轉了一圈。
桑枝夏頂着個大紅臉咬牙:“你倒是不見臊。
”
說什麼就應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麼罕見的老實孩子!
徐璈被擰得暗暗抽氣,鬧了幾句讨饒低笑着說:“那不是早晚的事兒麼?
”
“枝枝你别急,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一定賣力,我……”
“你再胡說我就把你踹那邊溝子裡。
”
徐璈扭頭看了一眼路邊一人寬的水溝,識趣地閉上了嘴,咳了兩聲清一清嗓子,立馬秒變正經人。
“我哪兒是那胡說的人?
”
桑枝夏:“……”
徐璈無視了邊上的水溝,拿出桑枝夏的帕子擦幹淨一顆紅棗塞進她的嘴裡,戳了下桑枝夏鼓起的腮幫子說:“今日冒着被娘數落的風險帶你出來,可不是為了聽這沒影兒的喜訊的。
”
“我想帶你去見幾個人。
”
桑枝夏咬着紅棗含糊不清地問:“見誰?
”
“見幾個要被拉去奔赴刑場的人。
”
徐璈話說一半就不往下了,牽着桑枝夏就往東山後搭起來的茅屋群走。
這邊的茅屋起初是桑枝夏提議建了,也好給林雲他們這些人找個落腳的地方。
後來随着到農場裡做工的人越來越多,這裡比鄰而建起來的茅屋越來越多,比得上洛北村的一半人。
大人們都各自去幹活兒了,一眼看過去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孩子。
大些的認識桑枝夏,看到她來了笑嘻嘻地叫了一聲桑東家,小的也跟着喊得震天響。
桑枝夏有些好笑,示意徐璈把揣了一路的紅棗拿出來給他們分了,被徐璈帶着走進茅屋群的深處,看到守在門前的宋六無聲一怔。
宋六走過來躬身問好:“少主,東家。
”
桑枝夏無意識地抓住了徐璈的指尖:“裡頭是什麼人?
”
“裡頭是楊大柱他們幾個。
”
徐璈使了個眼色示意宋六到邊上候着,牽着桑枝夏發涼的手說:“他們幾個被拎出來的殺雞儆猴,當時是傷得不輕,可胡老爺子手底下不放的人,哪怕是閻王來了也難叫走。
”
“我買了些藥材過來,請了胡老爺子治着沒讓人死了,現在都活得好好的。
”
“走,我帶你瞧瞧。
”
徐璈把門推開,桑枝夏這才發現屋裡除了楊大柱他們,還坐着兩個穿着補子袍的官差。
官差站起來颔首示意,不等徐璈開口就說:“桑東家既是來瞧過了,這幾個人我今日就要帶回去了。
”
說話的人苦笑道:“桑東家不知道,這幾人的身上還背着人命官司,本該是在抓到的那日就逮回去受審定罪,可您丈夫非說您沒點頭不能把人帶走,我們可是在這兒等了好幾日了。
”
罪證确鑿,人也逮住了。
現在把人帶回去,他們也算是能交差了。
另一個忍不住嫌惡,看了瞪着眼喘氣的楊大柱一眼,撇嘴道:“要我說不如死了幹淨,還費了那麼老些好藥救回來做什麼?
”
“救回來了也是要拉去砍頭的,白糟踐了那麼老些好東西!
他……”
“不知道就别渾說!
”
先說話的人拉了那人一下,略顯拘謹地看着桑枝夏:“桑東家,這人您也瞧過了,我們是不是能帶走了?
”
犯人在這邊躺着,好吃好藥的續着命。
可衙門那邊還等着結案呢!
桑枝夏眼底恍惚一閃而過,暗暗抓緊了徐璈的手,垂下眼說:“成。
”
“不好意思耽誤你們的正事兒了,你們想什麼時候把人帶走都可以。
”
桑枝夏出人意料的好說話,留守在此的兩個官差再無一點兒顧慮,當場收拾着就要把人押走。
桑枝夏跟徐璈并肩走出茅屋,看着楊大柱幾個站都站不起來,被強行捆了手腳拖拽出去,低聲喃喃:“我以為他們已經死了……”
“你不想殺人,他們怎麼會死?
”
徐璈低頭親昵地蹭了蹭桑枝夏的鼻尖,言出宛若保證:“枝枝,他們都活着。
”
“你沒有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