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這狗東西做的什麼青天白日夢?
農場出事兒不足一日,就因徐家被尋仇之言引發了人心動蕩。
當時雖是把場面鎮住了,但懼于流言選擇離開的人也不少。
桑枝夏看過送來的冊子,原本在農場中做工的人數破千。
在出事兒後的三日内,前後走了四百餘人,對急需人手重建的農場而言損失不小。
而這些選擇離去的人,也并非都是懷有異心之人。
徐璈指尖纏繞起桑枝夏的一縷頭發,話聲慢慢:“縱火的人沒當場抓到,但我找到了火油的來路,順藤摸瓜查到了一個叫柳生的人頭上,他住的地方曾放着幾個木桶,地上殘留有火油的痕迹。
”
想要一次把那麼多火油不留痕迹地帶入農場是不可能的,必然是少量多次悄然帶入。
桑枝夏眸子微縮。
徐璈冷笑:“事發後的第八日,我在南城的荒野中找到了柳生的屍體,懷中還抱着一罐沉甸甸的金子。
”
事情查至此處似乎線索就斷了,但桑枝夏知道不止于此。
桑枝夏放輕了聲音:“隻死了一個柳生?
”
徐璈笑了,感慨似的在桑枝夏的側臉上吧唧親了一下,含笑說:“枝枝果然聰慧。
”
“我仔細盤問過農場中的人,事發後尋仇之說起源跟這個柳生毫無關系,最先出自劉強之口,跟他一起叫嚷的還有六人。
”
“目前找到了五具屍首,還差兩個。
”
然而他們心裡都清楚,這兩個人不見得還活着。
人死了,明擺着的殺人滅口。
幕後之人或許早就想到了毀屍滅迹這一步,隻是動作沒有預想中快,還是留下了破綻。
徐璈似是覺得這麼坐着不舒服,沒骨頭似的長腿一支棱,歪了身子直接躺靠在了桑枝夏的腿上,淡淡地說:“我查了才發現,這幾人的家人早在兩個月前就離開了西北,昔日親眷故友不知其去向,早就躲起來了。
”
這場針對農場的陰謀預謀已久,絕非臨時起意。
桑枝夏腦中飛快掠過數個可能的猜想,緊接着就聽到徐璈說:“不過有個地方也在興建莊子,瞧架勢與咱家的相似了個九成半,還大肆招攬從咱家農場出去的人前去做工,枝枝你猜是誰?
”
桑枝夏既是決意把農場做大做強,對這方面的關注就不可能會弱。
徐璈一提醒,桑枝夏眼眸眯起:“我之前聽說有個從江南來的富商,在南城大興土木購入荒地,似有在西北紮根之意,此人貌似姓彭?
”
“聰明。
”
徐璈閉上眼打了個響指,笑眯眯地說:“彭遠亮身上有趣的地方不少,他也不是第一次來西北了。
”
“仔細說起來,他其實是咱家的老對頭了。
”
桑枝夏反應極快,腦中白光一閃,當即皺眉道:“你是說當年那場饑荒之難是……”
“是他。
”
徐璈眼底浮起譏诮:“那時他假借行商販糧的名義潛入西北,大肆購空此地秋收之糧,憑借一己之力攪起了一場饑荒,而後銷聲匿迹沒了蹤影。
”
“沒想到他居然在這時候又來了西北。
”
彭遠亮到西北大約半年,起初并未輕舉妄動,反而是悄無聲息地入住南城,直到鬧出這麼一出好戲。
桑枝夏手指撫過徐璈的鬓角,低聲說:“确定是彭遠亮?
”
“是暫定其中有他。
”
彭遠亮到西北時日不長,但靠着自身手中的強悍财力,以及長袖善舞的特質跟西北三城數得出名号的商戶來往不淺,短時間内就積攢下了不錯的交情。
這回針對農場一事,也不隻有彭遠亮的手筆。
當年的饑荒大戲出自東宮之手,劍鋒直指當時的西北總兵陳年河,彭遠亮充其量算作是一枚馬前卒。
而彭遠亮此時來到西北,不惜耗費周折弄出這麼一番動靜,為的也不可能隻是眼紅桑枝夏的農場紅火想分一杯羹。
桑枝夏心頭莫名一凜,皺眉說:“難不成是京都那邊的授意?
”
“之前不是說那位自身難保了嗎?
手還這麼長?
”
“東宮那位充了多大的分量不好說,不過我猜他的目的不光是農場。
”
徐璈眨了眨眼,意味不明地說:“枝枝你别忘了,這裡還有西北大營呢。
”
陳年河這個眼中釘已經被弄回京都了。
皇上不知怎麼想的,并未及時遣派新的總兵到任,西北大營如今的兵權統轄在副将手中,暫無主将。
吳副将是桑枝夏的老熟人,在農場裡帶着人吃喝了不少雞鴨鵝豬,隻是這份兒一起餓過肚子的交情少有人知,但吃下去的東西就得作數。
徐璈撣了撣指尖,輕飄飄地下了定論:“之前饑荒一事,你壞了彭遠亮的空糧大計,緊接着農場豐産之風吹向四處,再加上摸清了西北大營中的糧食多來自此處,他會下手也不奇怪。
”
如果春狩上京都真的要迸出點兒水花,那麼握在手中的兵馬自然是越多越好。
東宮想要趁西北大營無主将,一舉拿下讓西北大營成為太子手中随時可呼應的籌碼,就必須先動此地軍心。
把西北大營目前來糧最大的農場毀了,緊接着建出一個不弱于農場的莊子,再施以花招取而代之。
進而不管是以利誘之,又或是以強權壓之,總歸找得到下手的地方。
而且在旁人看來,陳年河擔任總兵時,還能仗着陳家的力砸出三分浪。
目前暫代總兵之職的吳副将隻是微末出身,身後并無強大家世作底氣,面對接連而出的變故,會倒戈投誠也不奇怪。
據徐璈所知,彭遠亮已經假借他人的名義,前後給吳副将送過好幾次拜帖了,隻是暫未得到回應。
桑枝夏飛快抓住各種蹊跷細節捋出了脈絡,驚訝之餘沒忍住嘲道:“我倒是沒想到,自己隻是想挖個地種點兒糧,在這些大人物眼中還真成了一碟子能上桌的菜。
”
“這麼看得起我的嗎?
”
這殺招的頭一招,竟是直沖着她來的?
徐璈被桑枝夏話中的諷意逗笑,抓着桑枝夏的手握了握:“枝枝,我很早就跟你說過,糧為兵馬之本,也是萬民之本。
”
“你覺得自己隻是個種地的,在别人眼中可不是這麼回事兒。
”
農場所出的糧食數額驚人,北城一處每年所得,就可抵擋别的地方三五城池所出。
洛北村的農場是西北三城最大的飯碗,也是西北大營最大的糧倉。
這裡是西北看着不起眼,但最是重要的命脈。
桑枝夏不知想到什麼神色古怪,啧了一聲揉捏着徐璈的耳朵尖說:“你說,彭遠亮知道咱家農場豐産的訣竅在于一代一育的糧種嗎?
”
徐家所用的稻種每年一育,缺了這個過程就無效用。
就算是被人偷走了一部分糧種,能起到的作用不亞于是一杯水倒入了湖泊,水花都難起。
桑枝夏思前想後,口吻微妙:“他該不會以為隻要開荒做得好,千糧萬米都來找吧?
”
“把我的農場燒了,下一個豐産的就能是他了?
”
“這狗東西做的什麼青天白日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