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錢?
”武安侯被鎮國公給問蒙了。
“自然是他們欠我的錢。
”鎮國公的語速也好,神态也罷,跟剛才沒有半點區别,依舊是平平靜靜的,隻是在陳述事實。
鎮國公平靜,但是,武安侯可是徹底的不淡定了。
“他們欠你的錢,為什麼要我還?
”武安侯下意識的反問道。
鎮國公道:“你剛才說的,你們是不分彼此的。
”
武安侯:“……”
“是,當然是不分彼此,我們是一家人。
”武安侯當然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臉。
話,他才剛說完沒多久。
要是不承認的話,豈不是讓别人看了笑話去?
更何況,被别人看了笑話也就罷了,但是,在鎮國公面前丢人……哼,他還真的丢不起這個人。
“行,多少銀子,你說,我給你。
”武安侯大方的一揮手。
鎮國公問道:“當真?
”
“驷馬難追!
”武安侯豪氣的說道,“不過區區一些銀兩,身外之物罷了。
比起一家人,這算得了什麼?
”
武安侯就是故意這麼說的。
他就是讓人看看,鎮國公的無情無義,跟他有情有義對比一下,看看他們兩個孰勝孰劣。
不要以為他是侯爺,就比鎮國公真的低一等似的。
“好。
”鎮國公點頭,直接的報出來一個數字。
武安侯聽完,腦袋好像被那碩大的銅錘給狠狠的砸了一下似的,嗡嗡直響。
是他耳朵有毛病,還是鎮國公嘴有毛病?
說的那是什麼東西?
“你說多少?
”武安侯驚問道。
鎮國公不緊不慢字字清晰的又重複了一遍。
武安侯聽完,他是面色如常,沒什麼反應,但是,坐下馬突然的一聲長嘶,馬蹄揚起,差點兒沒驚了。
好在武安侯騎術了得,趕忙的控制住了自己的馬,這才不至于出醜。
剛才他太過驚訝,手上一個沒留心,抓缰繩抓得太狠了。
武安侯狼狽的将自己的馬安撫住了之後,這才問道:“鎮國公,你在開玩笑嗎?
”
“你跟你母親分家了,現在你說他們欠你這麼多銀子?
”
“我從來不開玩笑。
”鎮國公平靜的說道。
武安侯一噎。
“那哪裡來的這麼多欠款?
”武安侯都要瘋了。
他過來是接人拉東西回去的,不是來給鎮國公送銀子的。
這叫什麼事兒?
“當年,我父親過世之前,我還在軍中,正從底層做起。
”鎮國公慢悠悠的開口,不帶半點情緒起伏的述說着當年的事情。
“我父親讓我回到家中奉養母親,照顧弟弟。
我不同意。
”
“然後,父親讓我給他們銀子,作為奉養照顧的費用。
”
“一年一百兩,直到我死或者是他們過世。
”
鎮國公這話一出口,周圍的衆人全都齊刷刷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百兩銀子?
一年?
就算是在京城,一家三四口人,一年的話,有個二十兩也是過得相當不錯的。
更别說在其他的地方了。
更何況,剛才鎮國公說的是什麼?
他在軍中底層。
軍中底層不就是小兵嗎?
一年哪裡弄一百兩銀子去?
這是鎮國公的父親逼着他回家養母親跟弟弟啊。
“我同意了。
當時立了字據,在衙門備案了。
”鎮國公說道,“我父親死後,每一年,我給他們的吃穿用度都有記錄,他們全都簽字畫押了。
”
“這些年,他們跟着我到了京城,住在我的府中。
所有的一切都遠超一百兩。
”
“這些超過的,那日分家的時候,清算了一下。
就是那些銀子。
”
“這是衙門作證,他們自己簽的欠條。
具體的賬單,衙門的人都核查過了。
武安侯要是不放心的話,咱們可以當場在這裡對一對,你親自查看一番。
”
鎮國公說完,平靜的看着武安侯。
武安侯整個人如遭雷擊,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倒是他騎着的馬不舒服的踢踏着蹄子,很是焦躁不安的樣子,還時不時的甩甩脖子,打個響鼻。
“武安侯,你不用管。
”唐母開口道,“這是我們欠他的,到時候,我們會慢慢還的。
”
“這個沒良心的,他就是想逼死我們一家人!
”
唐母的話,讓武安侯臊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她快閉嘴吧。
剛才大家又不是沒耳朵,聽不見。
好家夥的,讓一個當小兵的人,一年給他們一百兩養他們。
别說是小兵了,就是統領百人的百夫長,一年也沒一百兩銀子啊。
這還是不吃不喝的!
要想在軍中賺夠百兩銀子,隻有一個辦法。
殺敵、立功!
一個小兵,得殺多少敵人,立多少功才能拿到這麼多銀子。
難怪最開始的時候,鎮國公就是靠着勇猛不要命聞名軍中的。
原來是這個原因。
“武安侯,你要跟他們不是一家人,也不用替他們還錢。
”鎮國公的一句話,讓武安侯剛剛的一點同情,瞬間煙消雲散了。
他幹什麼要同情鎮國公這個老匹夫?
鎮國公這是在坑他的銀子!
武安侯這才明白過來,從一開始,這一切就都是鎮國公的一個圈套。
鎮國公就是想把唐母他們這些人給趕出去,然後,他傻了吧唧的湊了過去,順便的,被鎮國公給坑了一把。
武安侯那個氣啊。
悔啊!
問題是,他再氣再悔都沒有用。
鎮國公要跟自己母親分家的事情,還是他給嚷嚷出去的。
就在剛才,他還信誓旦旦的表示,他跟唐母他們是一家人。
武安侯真的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讓自己嘴那麼賤!
“不就是銀子嗎?
明日,我就讓人送過來給你!
”武安侯一用力,控制住了不安亂動的馬匹,氣定神閑的說道。
“鎮國公,若是沒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告辭。
”武安侯對着鎮國公一拱手。
“不送。
”鎮國公微微還禮。
“走!
”武安侯一扯缰繩,撥轉馬頭,挺直了腰杆,壓下如同刀絞一般的心痛跟憋屈,好像是得勝将軍似的回武安侯府。
銀子可以給,但是,面子一定要保住。
這麼多年了,京城的人誰不知道他跟鎮國公不對付?
這事情他要是認慫了,以後,豈不是要擡不起頭來了?
咬着牙,這筆錢,他也得給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