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什麼操作?
一個給對方醋,一個給對方辣油,互贈花燈不夠,還互贈上調料了?
沐輕塵總覺得這一幕十分礙眼,并且同時他感覺自己都有點飽,明明他沒吃晚飯來着。
“他不能吃辣。
”沐輕塵将顧嬌手邊的辣油拿了過來。
蕭珩微眯着眸子看向顧嬌。
顧嬌正要說什麼,沐輕塵的眼神掃了過來,又想痔瘡發作嗎?
顧嬌:“……”
這個梗是過不去了是嗎?
“就,吃一勺。
”顧嬌飛快地倒了一半在碗裡,沐輕塵想阻止都來不及。
餃子的味道是真好,尤其淋上辣油之後簡直就是妙不可言,顧嬌吃得很滿足。
倆人都在吃,隻有沐輕塵幹坐着。
沐輕塵不想盯着他倆看,可目光就是會不自覺地落在二人身上。
顧嬌吃東西吭哧吭哧的,腮幫子鼓鼓,莫名有點可愛。
沐輕塵皺眉。
他怎麼會覺得一個大男人可愛?
他是瘋了吧!
他又看了眼那個不速之客龍一,龍一的吃相倒是不用能可愛來形容,斯文優雅,舉手投足都透着一股矜貴之氣。
要說這不是自幼培養出來的禮儀,沐輕塵都不信。
可沐輕塵絞盡腦汁,也很難将眼前之人與盛都的哪位世家公子聯系在一起。
莫非不是盛都的?
也不對,他口音是盛都人,并且他自己也承認了。
沐輕塵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沐川三人過來了。
“四哥!
六郎!
”
這聲六郎叫的,顧嬌沒擡頭,反倒是蕭珩朝沐川看了一眼。
沐輕塵眉頭一皺,又沒叫你。
“六郎,我叫你你怎麼不理我?
”沐川來到桌邊,一臉幽怨地說。
顧嬌吸溜了一個餃子,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忙。
”
絕不承認自己是沒反應過來。
“吃飽了嗎?
”蕭珩問顧嬌。
顧嬌道:“還可以再吃一點。
”
盛都什麼都好,就是菜肴的分量總是很精緻。
蕭珩輕輕一笑,說:“留點肚子去吃癟的。
”
“嗯,好!
”顧嬌從善如流地應下。
沐輕塵眉頭皺得更緊,實在是與顧嬌認識這麼久,沒見顧嬌有這麼好說話的時候。
沐川古怪地看了蕭珩一眼,問道:“六郎,這是誰呀?
”
顧嬌介紹道:“我剛剛認識的朋友,龍一。
”
“原來你叫六郎。
”蕭珩堵上二人見面時沒有介紹完彼此身份的漏洞。
顧嬌一本正經道:“是啊,我姓蕭,名六郎。
他們是我的同窗。
”
“我叫沐川。
”
“袁嘯。
”
“趙巍。
”
三人依次自報家門。
沐輕塵自始至終都沒表現出要與這個龍一結識的打算,也就沒介紹自己。
不過他不說,不代表沐川不言。
沐川笑着道:“我們三個都是六郎的同窗,我四哥也是,他還是六郎的舍友!
”
此話一出,蕭珩的臉色唰的沉了下來。
正在喝餃子湯的顧嬌莫名脊背一涼。
一股後院又要起火的錯覺是怎麼一回事?
顧嬌忙放下湯碗道:“我還沒在寝舍住過!
”
蕭珩面色和緩。
沐輕塵狐疑地看了看顧嬌。
顧嬌輕咳一聲,站起身道:“好了,我吃飽了!
我們走了吧!
對了,武夫子呢?
”
轉移話題的能力妥妥的!
沐川說道:“他去看雜耍了,我們偷偷過來的!
”
和夫子一起逛花燈算怎麼回事?
當然要溜之大吉了。
“那邊有詩會,我們去看看吧!
”趙巍提議。
他們是文舉書院的學生,對詩會的興緻還是挺高的,顧嬌這會兒隻想趕緊滅了後院的大火,自然不會不同意。
一行人欣然前往。
蕭珩走在顧嬌的左側,沐輕塵走在顧嬌的右側。
她左右都被占了,沐川三人隻能跟在他們身後。
趙巍突然小聲道:“哎,你們有沒有覺得他們三個怪怪的?
”
“哪裡怪了?
”沐川問。
“對啊,哪裡怪了?
”袁嘯也問。
趙巍望着三個人的背影,蹙眉道:“我說不上來,就是……就是他們三個……感覺挺擠的。
”
袁嘯看了看自己這三人,說道:“我們三個也挺擠呀,街道就這麼寬,人又這麼多,不擠才不對吧?
”
趙巍就道:“我們的擠和他們的擠不一樣!
”
袁嘯傻乎乎地問道:“哪裡不一樣?
”
趙巍抓抓頭:“就……哎,我說得上來我還問你們嗎?
”
“算了。
”趙巍歎氣。
趙巍是屬于心思比較細膩的,可架不住沐川與袁嘯神經大條。
比起觀察三個大男人擠不擠,倆人更想看街道上的花燈。
燕國的民風在六國之中相對開放,街上不乏逛燈的女子,男人是很少提花燈的,總感覺有點不搭調,蕭珩與顧嬌卻是例外。
二人提燈相映的樣子,美如壁畫。
一行人來到了詩會現場,這應該是整條街上最大的詩會了,是由一家酒樓舉辦的,不僅有詩,還有燈謎,對子,八股文。
燈謎是最簡單的,獎勵的花燈也最普通。
第一名的花燈是一個金箔所制的葫蘆,葫蘆須是用真金絲做的,價值昂貴,精美絕倫。
這個燈是不賣的,隻有作出一篇最優秀的八股文才有資格将它領走。
顧嬌看着葫蘆燈,眼睛都亮了。
金燦燦的,淨空一定喜歡。
“想要?
”蕭珩在她耳邊輕聲問。
溫熱的氣息弄得她耳垂微微癢,她扒拉了一下小耳朵,點頭:“嗯。
”
蕭珩徑自走過去,一樓大堂内全是在作八股文的書生,蕭珩找了個角落的桌子坐下。
“哎?
龍一怎麼進去了?
”沐川問。
猜燈謎與作詩、對對子在外面便可以完成,沐川反正隻想猜幾個燈謎。
很快,沐輕塵也走了進去。
“四哥?
”沐川目瞪口呆,他看了看那個懸挂在門口的金葫蘆燈,心道不是吧,這燈有那麼好看嗎?
四哥也想要了?
沐輕塵沒與蕭珩坐一起,他特地挑了個與蕭珩間隔三四席的桌子。
二人從容落筆。
不多時便引來了衆人的視線。
一個正在窗邊的位子上寫八股文的書生拍了拍前桌的同伴問道:“你們看,那邊那個人是不是輕塵公子啊?
”
此話一出,不僅前桌的兩個同伴停下筆來,就連其餘人也紛紛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另一個認出了沐輕塵,小聲道:“好像還真是他!
”
“不會吧?
怎麼連輕塵公子也來了?
他是差花燈的人嗎?
”
“他是來砸場子的吧?
”
“就是,他可是四大公子之首,他來作八股文,還有咱們什麼事兒?
”
原本還在奮筆疾書的衆人,至少有一半放下了筆來。
單單輕塵公子這個名号,就足夠把他們的鬥志掐滅好麼?
顧嬌幾人在外面等待的功夫順帶着猜了不少燈謎,赢了不少花燈,都送給了路過的姑娘。
沐輕塵在此的消息漸漸傳了出去,前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終于,在一聲鑼聲敲響之後,酒樓的掌櫃笑吟吟地走了出來,親自将那個金葫蘆花燈取下。
“有人得了第一!
誰呀誰呀!
”
“不知道啊!
”
“是輕塵公子吧!
”
掌櫃自人群中掃視了一圈,提着花燈朝顧嬌走來,客氣地說道:“閣下可是蕭六郎蕭公子?
”
“我是。
”顧嬌說。
掌櫃将花燈雙手奉上:“恭喜蕭公子獲得花燈。
”
人群中有人不滿道:“他又沒進去作文章!
”
掌櫃笑着看向顧嬌:“這位蕭公子的朋友所作的文章得到了楊閣老的贊賞,是今晚當之無愧的第一,蕭公子的朋友叮囑将此花燈贈予蕭公子,請蕭公子笑納。
”
顧嬌接過花燈。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掌櫃方才說了一句楊閣老。
“天啦!
楊閣老竟然來了!
”
“早知道楊閣老在這裡,我也進去作文章了!
若是能他老人家一句指點,我這輩子都值了!
”
楊閣老是燕國的文壇泰鬥,所有來盛都求學的人都渴望能夠成為楊閣老的門生,可惜楊閣老私下幾乎不收門生。
很快,蕭珩與沐輕塵出來了。
二人走向顧嬌。
見顧嬌與沐輕塵相識,且都穿着天穹書院的院服,衆人一副好不吃驚的樣子。
一個書生道:“我就說是輕塵公子吧?
也隻有他作的文章能入楊閣老的眼。
”
二樓廂房中,楊閣老跽坐在墊子上,面前的書案上擺放着好幾份剛從大堂内搜集上來的八股文。
在楊閣老對面坐着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
“閣老,您都看了好幾遍了。
”中年男子笑着說,“當真有這麼驚豔嗎?
”
楊閣老摸了摸胡子,道:“自從景世子後,我再也沒見過如此驚才豔豔的文采了。
”
“如今是安國公了。
”景世子都是好多年前的稱呼了,中年男子笑道,“與安國公相提并論,這評價會不會太高了?
究竟是誰啊?
”
楊閣老看着文下的署名,頗有些古怪地說道:“龍一。
”
……
顧嬌一行人走在繁華絡繹的街道上,她如今有兩個花燈了,一個粉嫩嫩的桃花燈,一個金燦燦的葫蘆燈,吸引了不少行人的視線。
“六郎,你這燈真好看!
”袁嘯指着顧嬌右手上提着的葫蘆燈說。
那當然,相公送的。
沐輕塵狐疑的目光落在蕭珩的身上,這個人究竟是誰?
“肉脯!
新鮮好吃的肉脯!
”
不遠處傳來小販的吆喝。
蕭珩對顧嬌道:“你先逛,我去買點肉脯。
”
他走後,沐輕塵脫口而出:“你喜歡吃肉脯?
”
這話問得很奇怪,就連沐輕塵自己的眉頭都意外了一下,為什麼他會下意識地認為那個叫龍一的人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蕭六郎?
顧嬌莫名覺得這道題她要謹慎回答。
就在此時,沐川發現了一個新的猜燈謎的攤子,沖幾人招手:“四哥,六郎,你們快過來!
”
“六郎,走走走,去看看!
”袁嘯催促。
顧嬌成功被二人帶走,沐輕塵問了個寂寞。
賣肉脯的地方并不遠,就在斜對面的一家成衣鋪子門口,肉脯的生意不錯,排了不少人,蕭珩站在隊伍的末尾。
蕭珩耐心地等着。
他還不大習慣戴面具,用手推了推,卻一不小心将面具推掉了下來。
他彎身,伸出修長的指尖拾起跌落在地的面具,輕輕拍了拍面具上的灰塵。
與此同時,成衣鋪子裡走出來一個挎着繡籃的婦人。
婦人的衣着不算太華貴,但一身的儀态與氣度非尋常婦人可比。
她從賣肉鋪的攤子旁走過去,上了路邊的馬車。
許是肉脯的香氣實在太勾人了,婦人沒忍住朝攤子望了一眼。
隻一眼,她渾身都僵住了。
馬車駛了起來。
婦人一個沒坐穩,朝後倒去,手中的簾子啪的一聲落下。
“停車!
停車!
”
她大叫。
車夫将馬車停下。
車内的小丫頭問道:“姑姑您怎麼了?
是有什麼東西落在鋪子裡了嗎?
我去取?
”
婦人沒回答她的話,而是提起裙裾神色匆匆地下了馬車。
她來到賣肉脯的攤子前,将排隊的男子一個一個地扒開。
“幹什麼?
”
“你有病啊!
”
衆人大罵。
婦人怔怔呢喃:“人呢?
人呢?
”
小丫頭走過來:“姑姑,你在找誰呀?
”
婦人怅然若失道:“長孫殿下……我看見長孫殿下了……”
小丫頭四下看了看,低聲說道:“姑姑您眼花了吧?
長孫殿下早不在盛都了,他跟着太女去守皇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