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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VIP 261 妙計(一更)

首輔嬌娘 偏方方 11654 2024-09-30 11:00

  “奴才叩見甯王妃。
”黃公公躬身行了一禮。

  小宮女也忙跪下磕頭:“奴婢見過甯王妃。

  蕭六郎沖甯王妃拱手行禮,氣度從容,神色坦蕩。

  蕭六郎穿着狀元服,極容易辨認身份。
隻不過,甯王妃沒見過昭都小侯爺,加上最近莊貴妃為了讓她安心養胎,沒與她說外面的事情,因此她暫時不知有關這位新科狀元的風言風語。

  甯王妃客氣地颔了颔首,到底是外男,她不便與之過多接觸,她的目光落回了那個跪在地上的小宮女身上:“我記得你是陳國六殿下身邊的宮女,是你家殿下出了什麼事嗎?

  小宮女抽抽噎噎地說道:“回甯王妃的話,六殿下病了,一直沒有禦醫來給他醫治,奴婢擔心再這麼下去,六殿下會病出個好歹來……”

  甯王妃的手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底掠過一絲複雜,道:“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會禀明母妃。

  這種事沒碰上還好,真碰上了不管也說不過去,況且也權當是給腹中孩子積德。

  “是!
是!
多謝甯王妃!
”小宮女磕了幾個頭,道謝之後起身回去了。

  甯王妃也在宮女的陪伴下出了禦花園。

  “恭送甯王妃。
”黃公公作揖,一直到甯王妃消失在小路盡頭,他才直起身,對蕭六郎笑了笑,說道,“蕭狀元,這邊請。

  蕭六郎點頭,與黃公公繼續往東宮的方向而去。

  蕭六郎留意到在路過那棵高大的榕樹時,黃公公有意無意地往樹上瞟了兩眼,就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然而樹上什麼也沒有。

  蕭六郎收回目光,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躲過了一劫的錯覺,很奇怪。

  甯王妃回宮後,将碰上陳國小宮女的事禀報了莊貴妃,莊貴妃對陳國質子是深惡痛絕的,因為他們莊家的子弟曾入陳國為質,在陳國吃盡苦頭,她恨不得讓陳國質子也體驗一把安郡王曾經遭受的痛苦。

  不過她也就是心裡想想,真讓去幹什麼她還是沒那麼傻的。

  莊貴妃去了一趟禦書房,與皇帝說了陳國質子病重之事,皇帝吩咐魏公公安排一名禦醫過去。

  柳家宅院。

  陽光獨好,柳一笙坐在前院的小闆凳上搓麻繩,阿奴與老妪則在一旁編筐子,這是一家人的主要收入來源,一個筐子能賣十個銅闆,一根麻繩能賣一個銅闆。

  若是運氣好,他們一天能編四個筐子,搓十根麻繩,這就是五十個銅闆,不過由于柳一笙時常被人欺負,所以并不能保證每天都能幹活兒。

  在柳一笙的對面坐着兩個人,一個是正在撸白貓的顧嬌,一個則是一個身着藍袍的年輕男子。

  男子的眉眼與柳一笙有一兩分神似,不細看看不出來。

  男子容貌俊秀,比起柳一笙少了幾分精緻,卻也算得上是儒雅倜傥的美男子。

  他的衣着華貴,與破爛的院子格格不入,與落魄的柳一笙也完全不像一路人。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坐在藤椅上,一邊把玩着手中的扇子,一邊優哉遊哉地與柳一笙交談。

  “你終于肯聯系我了。
”他笑着說。

  柳一笙搓麻繩挫得滿頭大汗,也不知是沒功夫理他,還是懶得理他。

  年輕男子沒生氣,打開折扇,潇灑地扇了扇,又啪的一聲合上,望向顧嬌道:“她是誰?

  “大夫。
”柳一笙終于開口,眼睛盯着手中的麻繩,沒去看自己的交談對象,但就是猜出了他問的是顧嬌。

  年輕男子用折扇拍着手心,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年頭還有大夫願意理你啊?
不是普通大夫吧?

  字裡行間,俨然對柳一笙的處境了如指掌。

  顧嬌撸貓撸得歡,聞言扭頭淡淡地看了年輕男子一眼:“當然不是普通大夫,我是神醫。

  年輕男子:“……”

  你們昭國的女子都這麼愛往自己臉上貼金的麼?

  “知道他是誰嗎?
”年輕男子這次問的是顧嬌。

  “柳一笙。
”顧嬌繼續撸貓。

  年輕男子勾唇一笑,用折扇指了指柳一笙:“他是我表哥。

  “嗯?
”顧嬌眨了眨眼。

  這個年輕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皇宮裝了一場病的陳國六皇子。

  顧嬌本打算自己混進宮的,可柳一笙說她進不去,不過她的消息可以送進去。

  然後沒多久,這個自稱是陳國六皇子的男人就帶着抓到的白貓來找柳一笙了。

  顧嬌看了看柳一笙:“陳國人啊?

  唔,這麼重要的事告訴她真的沒關系麼?

  顧嬌的反應比六皇子想象中的淡定,不過聯想到他自報身份時她也沒多驚訝,六皇子也就釋懷了。

  就是個淡定的小丫頭。

  顧嬌繼續撸貓撸貓。

  “你還不走?
”柳一笙對六皇子說。

  六皇子笑着道:“你難得聯系我一次,我不上門多坐一會兒怎麼行?
差點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聯系我了呢。

  他說着,轉頭看向顧嬌,半點兒也不避諱自己與柳一笙的關系,“我來昭國做質子,就是為了他說服他和我回去,他不聽我的,不妨你幫我勸勸他。

  顧嬌:我真的不想知道這麼多……

  “阿奴,送客!
”柳一笙眼也不擡地下了逐客令。

  阿奴放下編到一半的筐子,起身來到六皇子身邊,沖他行了一禮,示意他出去。

  來這種破地方居然也能被趕的六皇子:“……”

  六皇子無奈地拍拍藤椅,唉聲歎氣地離開了。

  白貓太可愛了,胖嘟嘟的,毛色柔軟而光亮,顧嬌撸得很滿足。

  白貓也被撸得很舒服,躺在顧嬌的腿上,四腳朝天,将最脆弱的肚皮都露給了顧嬌。

  柳一笙倒是沒對顧嬌下逐客令,他又搓了會兒麻繩,突然道:“我娘是陳國人。

  “嗯?
”顧嬌撸貓的動作也一頓,扭頭朝他看來。

  柳一笙低頭搓麻繩,本也是一雙修長好看的手,卻被生活磨出了繭子與血口:“和元棠的母妃是姐妹。

  哦,原來那位陳國皇子叫元棠。

  顧嬌明白了,兩姐妹,一個入宮為妃,一個遠赴敵國做了細作,能培養出這對姐妹花的家族想來并不簡單。

  “皇帝知道嗎?
”顧嬌問。

  柳一笙搖頭:“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柳家被定罪時柳一笙還太小,根本沒人與他說柳家究竟怎麼了,他就看着柳家被抄家,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最後隻剩下他一個稚子,與一個身子骨不大硬朗的嬷嬷。

  阿奴是半路撿來的。

  柳一笙想了想,又道:“應該不知道吧,不過也不重要了,我已經是喪家之犬。

  “你為什麼不走?
”顧嬌問。

  柳一笙自嘲道:“走去哪裡?
陳國嗎?
在昭國,我是喪家之犬,去了陳國也一樣。

  他體内流着一半的昭國血,在陳國眼裡,他不幹淨。

  顧嬌沒再勸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也都有自己的選擇,顧嬌放下白貓,起身告辭:“我走了。

  柳一笙看着地上一臉迷茫的白貓,問她道:“貓你不帶走?

  “你養吧。
”顧嬌說着,不待他講出那句我可沒錢養貓,便拿出一個錢袋放在桌上,“它的夥食費。

  說罷,她邁步走出了院子。

  柳一笙不明白,撸貓撸了一個時辰,明明喜歡得不行,怎麼要養在他這裡?
那麼大的醫館,還養不了一隻貓嗎?

  當然,他隻是在心裡疑惑一下,并不會去找顧嬌詢問,他連顧嬌為何要去皇宮抓一隻貓都沒問,又怎麼會問這個?

  有些人,明明交往不深,卻可以彼此信任。

  白貓被撸了一下午,突然沒人撸它了,它很寂寞,蹦上柳一笙的腿,求虎摸。

  柳一笙沒功夫撸貓,他忽略它,繼續搓麻繩。

  “你知道,如果沒有及時抓住這隻貓會有什麼後果嗎?

  是元棠的聲音。

  柳一笙回頭一瞧,元棠竟然從堂屋裡走出來了,看樣子是從後門進來的。

  柳一笙眉頭一皺:“你還沒走?

  “說了你好不容易找我一趟,我怎麼也得多待一會兒。
”元棠在原先躺過的藤椅上躺下,一隻手把玩着折扇,另一隻手枕在自己腦後,繼續方才的話題道,“如果沒及時逮住這隻貓,那位新科狀元會被貓砸到,貓驚了狀元,狀元也驚了貓。
最後,受驚的貓會将路過的甯王妃撞倒。
甯王妃有身孕,這孩子多半保不住。
新科狀元,甯王妃,還有貓的主人,一箭三雕,真是好漂亮的計謀啊。

  顧嬌要去抓貓,柳一笙還當真是單純地抓貓,他困惑地看向元棠:“你怎麼知道?

  元棠沖白貓招了招手。

  白貓嫌棄地蹦下地,特别不情願地蹦上元棠的腿。

  元棠撸着它道:“因為這是我的貓,有人用魚幹把我的貓騙走了。

  他說着,将白貓拎了起來,涼飕飕地說道,“你個蠢東西,差點連累我,下次再這麼容易被拐走,别怪我把你炖成一鍋貓肉!

  顧嬌的夢隻與蕭六郎有關,而其中有關白貓以及其主人的下場,她并沒有看到。

  “喵嗚~”白貓心虛地叫了一嗓子。

  元棠戳了戳白貓的肚子,貓正心虛,乖乖任戳:“比起你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不該更好奇那丫頭是怎麼知道的嗎?
我是事後根據現場的情況猜出來的,那丫頭卻好似一早就預料到了。

  柳一笙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沉默了。

  元棠神秘一笑:“要不要我去查查那丫頭?

  柳一笙正色道:“你最好不要。

  元棠問道:“怎麼?
你生氣?

  柳一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和她沒關系,我生什麼氣?
但你去查她,萬一暴露了會給她招來麻煩,她好歹誤打誤撞幫了你。

  元棠想了想,點頭:“說的也是。
”他望了望天色,“時辰不早了,這下我真該走了,這個給你。

  元棠掏了幾張銀票放在桌上。

  柳一笙不假思索道:“拿走。

  元棠牙疼,他吸了口涼氣,不解地看向他:“小丫頭給你東西你就要,我給你,你就不要?
甯可過着吃不飽的日子,也從不接受我的救濟,就這麼不想和陳國扯上關系?

  “你真要給我?
”柳一笙看向他說。

  “嗯!
”元棠睜大眸子點頭。

  柳一笙道:“把那隻貓留下,别的,帶走。

  元棠:“……”

  元棠最終還是把銀票帶走了,因為他知道柳一笙說不要,那就真的甯願扔了也不會要。

  白貓他留下了。

  人都走遠後,柳一笙才把那隻貓放在桌上,同時,目光落在了那個錢袋上。

  他猶豫一下,将錢袋拿了起來,打開一看,卻發現裡頭裝着的不止是幾錠銀子,還有三朵簪花。

  東宮。

  蕭六郎見到了太子。

  太子看着面前這個身着绯羅錦官府的少年,怔怔的,好半晌沒有說話。

  他站起身來,走到蕭六郎面前,繞着他走了一圈,将他上上下下每根頭發絲都恨不得打量一遍。

  也不知打量了多久,他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你就是新科狀元?
那個姓蕭的考生?

  “是。
”蕭六郎目不斜視地說。

  相較于太子的淡定,他顯得從容許多,畢竟不是第一天入京了,有些事遲早要面對,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晚,他設想過許多次,早已學會了鎮定。

  太子難以置信地回到了主位上,目光灼灼地盯着這張與記憶中何其相似的臉,張了張嘴,道:“你叫什麼名字?

  “蕭六郎。

  “怎麼會叫這麼簡單的名字?

  蕭六郎道:“家中長輩并不識字,我初六生的,就叫了六郎。

  太子狐疑地問道:“你說你生辰是初六?
幾月?

  蕭六郎道:“十一月。

  “表弟是除夕……”太子呢喃,捏了捏手指,目光落在他的拐杖與腿上,“你的腿是怎麼一回事?

  蕭六郎:“一兩年前受了點傷。

  太子:“好不了了嗎?

  蕭六郎:“不知。

  是個瘸子其實也就不那麼完美了,太子清了清嗓子,又道:“你與宣平侯府什麼關系?

  “沒關系。
”蕭六郎淡淡地說。

  不像表弟,一點兒也不像。

  表弟沒這麼冷漠,表弟很敬重他,見了他總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表弟笑起來很暖,不像這家夥渾身上下冷冰冰的。

  這是這張臉真的太像了,看到他就仿佛是表弟活過來了似的,唯一就是少了右眼下的那顆淚痣。

  太子的臉色有些蒼白。

  黃公公小聲道:“殿下,您沒事吧?
要不……奴才先帶蕭狀元下去?
您改日再傳他問話。

  太子擺擺手,示意黃公公退下,再次看向蕭六郎正色道:“喜歡吃栗子嗎?

  “喜歡。
”蕭六郎說。

  表弟不喜歡。

  太子又道:“吃辣嗎?

  蕭六郎道:“吃。

  太子給宮人打了個手勢,宮人端來一碗辣肉鋪。

  蕭六郎看了眼那些灑滿辣子的肉鋪,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如玉修長的指尖夾起一小片,慢條斯理地吃了下去。

  太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放過他的任何一處反應。

  表弟是不能吃辣的,一點辣味都會辣得狂吐舌頭,這種程度的肉鋪非嗆得面紅耳赤不可。

  然而蕭六郎吃得很輕松。

  太子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何要松一口氣。

  蕭六郎出了皇宮。

  暮色無邊,皇城籠罩在一片橘暖的晚霞之下。

  劉全的馬車停在皇宮附近,蕭六郎拄着拐杖走過去,他剛上馬車,發現顧嬌坐在車裡等他。

  顧嬌靠着車壁,微閉着眼眸,像是睡着了,有些安靜,有些乖巧。

  蕭六郎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她柔軟的唇瓣,喉結滾動了一下,趕忙移開視線,上了馬車。

  馬車輕微晃動了一下,顧嬌醒了過來,她睜眼,看到他,眼底一下子有了光:“你來了。

  “嗯。
”蕭六郎在她對面的長凳上坐下。

  劉全揮動馬鞭,車轱辘轉動起來。

  老祭酒最初買這輛馬車時沒考慮過會給第二個人用,因此空間不大,兩個坐在馬車裡,氣息很快就滲透糾纏在了一起。

  四月底的天,真熱。

  蕭六郎心想。

  “昨晚……我喝多了。
”他說道。

  “嗯。
”顧嬌倒是并不在意。

  蕭六郎定了定神:“以後不會了。

  “嗯?
”顧嬌不解地朝他看來。

  蕭六郎沒去看她的眼睛,隻是拽緊了放在腿上的拳頭,正色道:“不會再喝多了……那樣對你。

  “哦。
”顧嬌失落。

  看着她眼底掠過的一絲失落,不知怎的,蕭六郎腦門兒一熱:“會在清醒的時候。

  顧嬌:“诶?

  蕭六郎說完自己都懵了,他發誓他原本不是要這麼說的!
他是打算告訴她,不會再腦子不清醒對她做出任何孟浪輕浮之舉,可話都到嘴邊了,怎麼變成了另外一句?

  會在清醒的時候。

  這是人說的話嗎?

  太孟浪了,真是枉讀聖賢書!

  蕭六郎一張臉突然漲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不是要……”蕭六郎實在對那兩個字難以啟齒。

  顧嬌替他說道:“不是要親親?

  蕭六郎尴尬:“嗯。

  顧嬌想了想,對手指道:“那是要睡睡?

  “嗯。
”蕭六郎虎軀一震,猛的搖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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