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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V165】叫爹

  俞婉神經大條,哪裡想得到這些?
隻以為是自家相公病得厲害,沒力氣把她推開。

  可她到底是大夫,知他高熱一整晚難免有些脫水,讓紫蘇兌了半碗溫水來,輕輕地哄着半夢半醒的他喝下了。

  紫蘇覺得世子是拿世子妃當自己的孩子在疼,世子妃又何嘗不是?
隻是這二人誰也不讓對方知道。

  俞婉收拾一番後去了老崔頭的屋。

  影十三已将他的藏書拿來,他翻了大半夜,這會子仍在補覺,少主府的門是沒有嘎吱聲的,可老崔頭上了門闩,隻聽得咔的一聲巨響,門闩斷了,俞婉走進來了。

  猛然被驚醒的老崔頭:“……”

  老崔頭一把坐起身來,拉過被子擋住自己的小胸口:“你你你你……你幹什麼?

  “找你啊。
”俞婉道。

  老崔頭着急上火:“你一個姑娘家就這麼随便闖男人屋子的嗎?
你……你都不會敲個門的嗎?

  “我敲了啊,你沒聽見,我隻好自己進來了,還有。
”俞婉的話語一頓,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歎息一聲道,“說男人有點過了吧,你這明明都是老人了……”

  心口中了一萬箭的老崔頭:“……”

  俞婉不是來與他耍嘴皮子的,是有正事兒找他:“我要入宮一趟,燕九朝交給你了,他要是出半分岔子,我就宰了你!

  老崔頭眸子一瞪:“你這娃娃怎麼這麼兇!

  俞婉不疾不徐地說道:“你已經進了少主府,算是背叛了許賢妃與靖王殿下,消息一旦放出去,我不殺你他們也會殺你。

  “我是讓你們擄來的!
”老崔頭炸毛。

  俞婉淡淡一笑:“這話誰信?

  總之那對母子不會信。

  老崔頭生無可戀地躺回床上,拉過被子蒙住頭,再也不想和這個娃娃說話了。

  俞婉入宮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南诏皇室中有人想要燕九朝死的消息還是皇後透露給她的,她尋思着,或許能從皇後嘴裡打探到一絲蛛絲馬迹。

  俞婉把茯苓與紫蘇都留下照看燕九朝了,畢竟燕九朝中毒一事隻這兩個丫鬟知情,對旁人俞婉隻道是染了風寒。

  昭陽宮越發熱鬧了,每日前來的妃嫔多如過江之鲫,賢福宮那頭沒多大動靜,許賢妃以公務繁忙為由沒來給皇後請安。

  是的了,盡管遭了皇帝的白眼,可鳳印與六宮大權仍在她手裡。

  許賢妃學會了沉住氣,隻要她不犯錯,皇帝就不會讓她大權交出去。

  皇後一心想找許賢妃的茬兒,奈何許賢妃乖乖地窩在賢福宮,盡心替皇帝料理家務事,一時半會兒還真沒讓皇後逮住把柄。

  “世子妃。
”昭陽宮外,崔女使給俞婉行了一禮。

  “娘娘可是在會客?
”俞婉客氣地說道。

  俞婉自是沒有不請自來的道理,一大早便讓人遞了拜帖,皇後應允了她才來,隻是想着這會子似乎正是妃嫔給皇後請安的時辰,自己該晚些再到的。

  崔女使笑道:“沒有,得知世子妃要來,娘娘沒留她們說話,差不多都散了。

  說話間,有幾位莺莺燕燕的妃嫔攜手自殿内出來,幾人都是十分年輕的模樣。

  察覺到了俞婉的木棍,崔女使笑着道:“是新冊封的李才人、王才人與何采女。

  自打這把年紀仍讓昭妃受孕後,皇帝便感覺自己寶刀未老、青春重返,來後宮的日子比以往多了,許賢妃駐顔有術,皇帝連着兩日歇在她宮裡,皇後急了,好不容易有個昭妃,昭妃卻懷孕不能侍寝了,為與許賢妃分庭抗禮,皇後這才挑了幾位年輕的美人。

  俞婉對皇帝的小老婆沒多大興趣,點點頭便與崔女使一道進了昭陽宮。

  九公主在碧紗櫥後念書,稚嫩的童聲一闆一眼地念着,倒是怪有意思的。

  皇後坐在主位上,見俞婉正要向她行禮,她笑盈盈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站起身來,幾步走到俞婉跟前,攜了俞婉的手,用眼神示意她跟自己出來。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正殿,繞過回廊去了樹蔭蔽日的小花園,皇後這才松開俞婉的手,溫柔一笑道:“小九那孩子什麼都好,就是不肯念書,她父皇親自下了旨,倒是每三日查她一次功課,今晚就是第三日了,我讓她好好念,不許惹了她父皇生氣。

  這是變相地炫耀自家孩子了,九公主乃一介女流,書念得好不好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如此看重她,查她功課少不得要留在昭陽宮用膳,這便是對皇後的恩典了。

  “皇後教導有方。
”俞婉講了句奉承話。

  這話受用,皇後笑意更甚了,忽然想到了什麼,笑意微微斂起:“本宮聽說琮兒病了,今日沒去上朝。

  俞婉露出一抹恰如其分的憂色:“許是前幾日淋了雨,體内積壓了濕寒之氣,半夜開始高熱,我便派人去朝廷給他告假了。

  “可傳了太醫?
”皇後擔憂地問。

  區區風寒難不倒一個大人,可燕九朝不是普通人,他活不過二十五的事皇後也有所耳聞,她不希望在自己的兒子當上太子前失去這麼一座強有力的靠山,所以眼下她對燕九朝的關心是真的,要問皇宮誰不希望燕九朝處事,當屬帝後兩個口子了。

  俞婉說道:“請過大夫了,大夫說沒大礙,隻需多卧床靜養幾日。

  皇後仍不放心:“還是讓太醫去瞧瞧的好,梁太醫醫術高明,一會兒讓去給琮兒把把脈。

  俞婉明白皇後的用意,有老崔頭在,倒不怕梁太醫把出什麼端倪,至于老崔頭如何不讓梁太醫認出來就不是她該操心的事了。

  正在少主府熬藥的老崔頭莫名打了噴嚏!

  總感覺又有人在暗算他!

  “多謝娘娘。
”俞婉欠身行禮。

  皇後又問了俞婉近日可好,俞婉也禮尚往來問了大皇子妃的近況,大皇子妃懷孕四月多,不害喜了,胃口變好了,人也長圓了,隻是她肚子瞧着比旁的孕婦大,嬷嬷們都說她是懷了倆。

  “若是能生下兩個大胖小子就好了。
”皇後難掩憧憬地說。

  大皇子妃人不錯,俞婉也希望她能生下一雙兒子。

  這邊寒暄完,另一邊崔女使也将亭子裡的茶水點心擺好了,皇後領着俞婉走過去,屏退了下人,隻留崔女使守在一旁:“說吧,你今日這麼着急本宮可是有什麼事?

  “不瞞娘娘,臣婦的确有一事相問。

  “哦?
何事?

  俞婉四下看了看,确定整座園子隻有她二人與崔女使,這才放心地說道:“娘娘曾與我說,南诏皇室中有人想要燕九朝的命,不知娘娘是從何得知的?

  這個疑惑她從前就有了,可彼時二人交往不深,不便去刺探對方的底牌。

  皇後的眉頭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看得出她對這個問題原本是有些抗拒的,可她也了解俞婉的為人,不會輕易地拿捏不住分寸。

  “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是琮兒出什麼事了嗎?
”皇後問道。

  俞婉自然不會把真相告訴她,倒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有些事不擔心她刻意宣揚,就怕無意中給捅了出去。

  “倒不是世子出了事……隻是此次南诏使臣來得蹊跷,又鬧出了赫連将軍與戰甲的事,世子懷疑是不是南诏皇室有所企圖,是沖着他個人來的,還是沖着整個大周朝來的,他總得想法子弄明白了。

  “與本宮想到一塊兒去了,那勞什子赫連将軍用戰甲羞辱了蕭振廷,看似是對大周不敬,誰又能知道他是不是奉了誰的命故意激怒琮兒呢?

  “誰說不是呢?
世子為這事輾轉反側,一定讓我來向娘娘問個明白。

  “倒也沒什麼不可說的。
”皇後頓了頓,望向一旁的花花草草道,“也是許多年前的事了,是燕王去世那一年,母後挂念孫兒,将琮兒接入皇宮照料。

  似怕俞婉不明白是哪個母後,補了一句,“陛下與燕王的生母。

  俞婉了然,先皇後被打入冷宮後,一直到先帝去世都沒恢複後位,先帝娶了一任繼後,是陛下登基後才同時封了繼後與生母為太後。

  “那會子蕭大元帥向陛下提出求娶燕王妃,燕王屍骨未寒,他在這個節骨眼兒求娶燕王遺孀,陛下龍顔大怒,罰他回屋閉門思過,太後因着這事,壽宴都未大肆操辦,可琮兒的生辰她不想馬虎,讓王公大臣們帶了孩子入宮,想給琮兒過一個熱熱鬧鬧的生辰。
本宮在宴會上喝多了些,去殿外醒酒,走着走着就走到太液池……本宮聽見有人說話。

  皇後言及此處,眸光頓住。

  “非得今日嗎?
你們南诏皇室就如此容不下一個孩子?

  “容不容得下輪不到你來說,總之你記得把事情辦好,答應過你的事,我們也一定為你辦到!
我看見他來赴宴了,這是你動手的大好時機!

  回憶完,皇後歎了口氣:“那晚本宮喝多了,後面還說了些什麼,本宮記不大清了,隻依稀知道是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

  “後宮的女人?
”俞婉問道。

  皇後搖頭:“本宮沒看清她的樣子,但本宮感覺應當是後宮的,且不是宮女,而是個有位份的主子。

  是啊,南诏皇室怎麼會和一個宮女交易呢?

  “之後那個男人走了,本宮想看看她是誰,她也走了。
本宮宿醉得厲害,竟然睡了三天三夜,醒來才想起太液池的事,可本宮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喝多了憑空亂想出來的,本宮問了太監,宴會上可有哪個孩子出事?
太監說沒有,那日來赴宴的孩子足足二十多個,本宮派人小心地觀察了大半個月,不見任何人出事,本宮想,這的确是本宮喝多了,哪兒有人害什麼赴宴的孩子?
都是本宮的幻覺罷了。

  隻怕不是幻覺,那個孩子應當就是燕九朝了,那女子得手了,她給燕九朝服下了百裡香,隻不過百裡香被燕九朝體内的毒咒壓制了,所以一直都沒有發作。

  這個就不用告訴皇後了,俞婉問道:“娘娘當初認為是幻覺,為何眼下又認為是真的了。

  皇後苦澀一笑:“本宮在鳳栖宮禁足十年,你覺得這十年本宮是如何熬過來的?
都說五十知天命,本宮就算是傻子,有些事也該會過意來了。

  俞婉看向皇後:“那麼那個聲音的主人……”

  “這個本宮倒是真的記不清了,但她離去的方向似乎是儲秀宮,那一年在儲秀宮住着的隻有麗妃、賢妃、玉妃與婉昭儀,麗妃已經死了,如果是她,你隻怕要失望了。
玉妃你不用懷疑,那就是個榆木疙瘩。

  玉妃是誠王的生母,最不會來事兒,俞婉也覺得她嫌疑不大。

  那麼隻剩許賢妃與婉昭儀了。

  這二人的嫌疑就更小了,許賢妃從未将燕九朝看作是威脅,哪怕是如今鬧翻臉了,許賢妃自始至終想捏死的隻有俞婉而已,在許賢妃看來,燕九朝遲早是要嗝屁的,犯不着親自動手弄得一身腥。

  至于婉昭儀,她是蕭五爺的親姐姐,是蕭振廷這邊的人,她有什麼理由去陷害燕九朝呢?

  難道真是已經去世的麗妃?

  麗妃陷害燕九朝的理由是——

  皇後與俞婉想到了一處:“麗妃與蕭夫人不和,蕭夫人曾當衆落她的臉,她會懷恨在心去陷害琮兒似乎也說得過去。

  如果是麗妃,那俞婉就太不甘心了,讓燕九朝中了這麼多年的毒,憑什麼死了一了百了?

  “多謝娘娘。
”該打探到的消息已經到手了,燕九朝還等着她回去照顧,俞婉起身向皇後告辭。

  皇後點點頭。

  “不過——”皇後突然開口。

  俞婉轉過身來。

  皇後想了想,搖搖頭:“沒什麼,應當是本宮多慮了,你先回府照顧琮兒,本宮若是再想起什麼,會及時派人去通知你。

  俞婉欠了欠身:“多謝娘娘。

  皇後讓崔女使送出了昭陽宮。

  路過禦書房附近時,俞婉遠遠地瞧見一道高大威猛的人影,不是蕭振廷又是誰?

  蕭振廷剛打禦書房出來。

  俞婉正要上前打個招呼,就見另一條小道上,一個身着淡藍色宮裝的女子邁步走向了蕭振廷,她身側跟着一個穿粉色比甲的宮女。

  女子描繪着精緻的妝容,看上去并不像二十出頭的姑娘,卻也并不顯老,相反,她身上有一股歲月洗禮過後的風韻與柔美。

  她與蕭振廷迎面碰上了。

  蕭振廷先是一愣,随後拱手行了一禮。

  從俞婉的角度恰巧能看見女子的大半張臉,女子笑靥如花,一雙鳳眸顧盼神飛,清波流轉。

  “那人是……”俞婉問一旁的崔女使。

  崔女使望了望,說道:“那是婉昭儀。

  蕭五爺的親姐姐啊,難怪會與蕭振廷說話。

  “蕭大哥不必多禮。
”婉昭儀溫柔地說道。

  “多謝昭儀娘娘。
”蕭振廷目不斜視地平了身。

  婉昭儀笑着看向他:“我說過,沒人的時候蕭大哥不用這麼見外。

  蕭振廷一闆一眼地說道:“君臣之禮不可廢。

  婉昭儀笑了笑:“太夫人身子可好?

  “母親一切安好,多謝昭儀娘娘記挂。

  “蕭大老爺與大夫人可好?

  “也好。

  “那蕭大哥你呢?
你好不好?
”婉昭儀的眸子亮晶晶的,目光有些灼熱。

  “臣也安好。
”蕭振廷始終沒看她,隻盯着面前的一尺三寸地。

  婉昭儀還想問什麼,俞婉走過來了。

  俞婉從容地行了一禮:“給昭儀娘娘請安。

  婉昭儀未見過俞婉,一時間沒認出她來。

  倒是一旁的蕭振廷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帶着幾分寵溺道:“你怎麼來了?

  俞婉甜甜地笑道:“我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方才見到父親,便過來與父親打個招呼。

  一聲父親,讓蕭振廷眸子一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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