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沉寂片刻。

　　張盼撫上自己被留下巴掌印的臉，沖着韓風大聲道:“韓風！
你當初有本事做，現在倒是沒膽子認了？
”

　　“你憑什麼指責我？
這都是你自己做的好事，怕是因為事迹敗露想倒打一耙。
”

　　韓風面色陰沉，他眸中露出失望的光，用以掩飾他的心虛。

　　“呵，分明是你說今天的事全部交給你，不用我擔心，我看是為了讓我當替罪羊吧？
”越說着，張盼的語氣就越有些激動。

　　周圍的人群裡開始有些騷動。

　　不經意間，韓風對上了蔣宇成的目光。

　　聯想到進場前的警告，心裡越發慌張，這感覺如洪水泛濫，除了拼命堵住再無其他法子。

　　可他不能露怯，失去了一個張盼沒什麼，隻要撐過今天，就沒人能打倒他。

　　韓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眯着眼睛笑道:“你有什麼證據？
誣陷他人可是要追究法律責任的。
”

　　這話隐隐約約帶着威脅的意味。

　　張盼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為韓風做了這麼多，對方翻臉不認人，不拖着韓風下水，她怎麼甘心？

　　“證據？
那一樁樁一件件你指使我做的事，要不要我今天就抖出來，也好讓各媒體沒有白跑一趟。
”

　　雖然張盼已經在暴怒的邊緣，畢竟她沒想過她的忠心會換來他的絕情，但她盡力還是保持着理智。

　　有人開始議論，大膽的甚至讓韓風聽見談話内容。

　　“空口無憑，誰會相信？
”韓風有意掃視四周，一記眼刀飛過，壓下了那些異聲。

　　“更何況，是你欺騙我在先！
”

　　“你說這些稿子都是出自你手，我才肯讓你當秘書，誰知道竟然搞抄襲這一套？
你說你有辦法證明你的清白，我才帶着你來的。
”他的聲音铿锵有力，讓人覺得可信。

　　雙方對峙不下，一時間氣氛凝固。

　　一陣鼓掌聲忽然打破了寂靜的空氣，衆人還在詫異這是哪個膽大的，随聲源望去，發現是東家蔣宇成。

　　“真是有趣。
”蔣宇成臉上挂着笑容，像是剛看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戲。

　　“張小姐抄襲不假，難道韓總做的虧心事就不是真的？
”

　　韓風暗自提醒自己小心應對，語氣平常道:“什麼意思？
”

　　“韓總貴人多忘事，我提醒一下也無妨。
”

　　蔣宇成笑着讓人打開了投影儀，巨大的屏幕上立即出現了幾張圖片。

　　各媒體紛紛轉頭去看，發現是韓風發出去的幾封電子郵件，内容無一例外都是花高價抹黑林茹。

　　“不過是冒充了我的郵箱賬戶，有什麼理由認定是我？
”

　　“猜到韓總不會承認，這裡還有件禮物送給韓總和在場各位。
”

　　兩個男人的對話在大廳通過播放器響起，其中一個俨然是韓風的聲音。

　　“這也是有人冒充韓總的聲音？
”

　　霎時，韓風想不到什麼話來辯解，任由着通話聲繼續播放，面色陰沉，像是盛夏裡風雨前的烏雲。

　　媒體抓住了他的表情變化，拍攝的“咔嚓”聲不絕于耳。

　　蔣宇成對于局勢發展很是滿意，看着狼狽的韓風，繼續說:“我是拿到過法院的傳票的人，如果韓總覺得被我誣陷，大可起訴，奉陪到底。
”

　　韓風一愣，繼而緊皺眉頭，冷哼一聲就憤怒地離開，走之前撞到了别人的肩膀也懶得道歉。

　　張盼在原地猶豫一會兒，知道自己待不下去，跟着也離場了。

　　媒體報道大多是為了蹭熱度，剩下的就好辦了。

　　蔣宇成清了清嗓子，厲聲道:“事情的真相已經明了，希望各位如實報道今天的事，若是不讓我失望，撤訴也不是不可能。
”

　　招待會結束後，因着蔣宇成的一番話，輿論風向再度發生轉變。

　　與世家打官司很難讨好，最多也隻能落個兩敗俱傷。

　　于是幾天後張盼代替林茹，成為新一輪輿論批判的熱點，微博熱搜排名居高不下。

　　而當天離開的張盼，無法再心平氣和地回到韓風身邊，又來到自己的小出租屋。

　　她以為自己可以擺脫以前的噩夢，開始新的生活了，可命運又把她送回起點。

　　張盼擰開積上了灰塵的門把手，慶幸着自己還沒把鑰匙丢掉。

　　這間五六十平米的小屋子裡隻有基本的家具，連電視機都是她賺錢後自己買的。

　　原本雪白的牆壁早就蒙上了一層灰，角落裡蜘蛛網随處可見，有些地方還有要掉不掉的紙屑粘住。

　　她蹲下身抱住自己，小聲的抽泣。

　　明明事情已經向着好的方向發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究竟是哪一步做錯了？

　　好不容易遇見了韓風，以為就此走上大道，現在卻深陷泥潭。

　　為什麼林茹就能享受被人呵護的生活，當個溫室裡的花朵，她卻要每日算計着過日子。

　　算計着别人，也算計着自己。

　　忽然一陣風吹，一頁紙落掃過她的臉。

　　這成了她發洩的導火索。

　　她扯下那頁紙，用力地揉成一團，像在對待自己的仇人。

　　她順手掃落了附近桌上的物件，噼裡啪啦鬧了好一陣動靜。

　　可張盼始終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在不斷上湧。

　　她想毀壞更多。

　　她急急忙忙地跑到房間，發了瘋般撕掉幾張韓風的私照。

　　那是她偷拍的。

　　為數不多的美好和光明。

　　當一切都歸于沉寂時，她開始嚎啕大哭。

　　林茹，這些原本該屬于我的東西，統統要你還回來！

　　你能擁有的，我也該有。

　　忽然間，家門傳來了激烈的敲門聲。

　　是韓風知道自己錯了，來找我了嗎？

　　帶着一絲期盼，她快步跑向門口，還沒靠近就聽見記者的聲音。

　　“張小姐，我們想采訪您對于這件事有沒有覺得羞恥？
您現在覺得後悔嗎？
”

　　“張小姐，我們是《獨家新聞》，采訪您的看法，請您給公衆一個解釋。
”

　　當一聲聲“張小姐”鋪天蓋地地襲來，張盼的心就此跌入谷底。

　　“滾！
”在事情越來越糟糕的時候，她已經顧不上公關。

　　外面人聽見裡面有聲音，吵鬧聲更大，搶着要采訪她。

　　張盼擔心被人踢開，趕緊搬了桌子移到門口堵住，又移了所有自己能動的東西壓在桌上。

　　做完這些後，她已經筋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