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9章 我們錯了
司機迅速靠路邊停好車。
不等司機來開車門,楚晔已經推開車門,大步朝那隻閃閃發光的首飾走過去。
走近了,果然是元娉大衣上的胸針。
一隻絢麗的黑色蝴蝶,由黑蝶貝貝殼雕琢而成,上面交錯鑲嵌着細小的黑鑽和白鑽,陽光打在胸針上,散發着細碎的流動的光芒,宛若閃爍的流沙。
楚晔彎腰撿起那隻胸針。
翻過來,胸針的别針縫隙夾着幾根細而短的羊駝毛。
如果胸針是碰巧相似,那麼這羊駝毛百分百确定是元娉大衣上的毛了。
因為那件大衣是他買給她的。
胸針後面的針很結實,不會輕易掉。
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元娉故意把胸針扯下來,扔到地上。
她在求救。
或者胸針是在暴力情況下,被扯掉的。
胸針十分精緻,且值一點錢,但是沒被撿走,說明事情剛發生沒多久。
楚晔手指蜷起,将胸針用力握在掌心。
細碎的鑽硌着他的肌膚,細微的痛感傳來。
楚晔的胸口像塞滿了流沙,堵得難受。
他眯起眸子,環視一圈,吩咐司機:“報警!
元娉出事了!
”
司機連忙拿起手機撥打110。
楚晔則撥通元堅的手機号。
打了好幾遍,沒人接。
楚晔向林檸要了元仲懷的手機号,撥通。
響了兩聲,元仲懷就接了。
楚晔道:“元娉失蹤了,被劫走的可能性很大。
消失在尊夫人名下一套别墅的附近,您怎麼看?
”
元仲懷沉默半秒說:“不是小堅。
小堅還在醫院住院,神智一直不太好,不言不語,吃飯靠喂,上廁所要扶,不可能派人去劫持小娉。
我太太更不可能,因為沒必要。
”
楚晔唇角溢出一絲冷笑。
到底不是親爹。
若是親爹,第一反應是着急,擔心元娉的安危,想盡辦法去救她,而不是忙着撇清責任。
元娉的英雄父親如果地下有靈,知道自己的遺孤被人這般對待,不知會不會寒心?
楚晔克制着情緒說:“現在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先找到元娉。
她一個姑娘家,落入賊人之手非常危險。
若出事,肯定也不是您想發生的。
”
元仲懷也覺得自己疏忽了,急忙找補,“報警了嗎?
”
“報了,民警應該很快就到。
目前證據不足,隻靠一枚胸針,就想破失蹤案,非常棘手。
”
元仲懷懂他的言外之意,道:“我現在給刑偵隊打電話,讓派幾個破案高手過去,一切以尋找小娉要緊。
”
“好,謝謝您。
”
“應該的,小娉是我的女兒,我馬上趕過去,你發個地址給我。
”
楚晔用微信發了個定位給他。
警方很快趕過來。
調監控時,發現這半截路的監控被人為破壞了,調不出元娉出事的畫面。
楚晔的心沉下去。
看樣子對方是有備而來,反偵察能力很強,且有一定的财力。
誰都不怕,怕就怕是元娉生父生前得罪的大毒枭,派人來報複。
如果是他們,元娉必死無疑。
如果是别人,元娉還可能有活路。
楚晔濃眉蹙緊,俊朗的臉冷沉如水。
滿腦子都是那個優雅秀美的女人,一雙心事重重的眼睛,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若她真有個三長兩短,恐怕會給他留下一生的陰影。
楚晔垂在腿側的雙手,用力握緊,指骨泛白。
轉念一想,應該不是毒枭的人。
那幫亡命之徒,逮到元娉,會直接射殺,不可能大費周折地劫走她。
元仲懷也坐車緊急趕過來,問了警方情況,沖他們發脾氣,“這麼多人,破個案子這麼費事嗎?
太平盛世,活生生的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劫走,傳出去,豈不要被人笑掉大牙?
”
楚晔覺得他有點虛張聲勢。
不是真的擔心元娉的安危,而是故意做給他看。
刑偵隊長向元仲懷敬了個禮道:“領導,您請息怒,我們正派人用特殊手段提取鞋印,回去和信息資源庫做對比。
一定會盡快破案,解救令千金。
”
“出入境人員資源庫也要對比!
”
“遵命!
”
元仲懷朝他擺了擺手,“快去吧,一定要盡快找到小娉,确保她的人身安全,否則我沒法向老爺子交待。
”
刑偵隊長又敬了個禮,轉身朝手下人走去。
其餘路段的監控,也在緊急調取中。
車輛衆多,需要時間。
楚晔沒有心情等。
辭别元仲懷,他上車朝楚硯儒家趕去。
來到楚府。
楚硯儒正躺在庭院楓樹下的躺椅上,微眯着眼睛,賞落日紅雲,身上蓋着軟絨絨的毛毯。
樹上挂着個鳥籠,裡面裝着一隻翠羽绯胸紅嘴的鹦鹉。
看到楚晔到來,鹦鹉張開紅嘴,學電視劇中女人的腔調風情萬種地喊:“公子!
公子!
你好啊,公子!
好久不見!
死鬼!
總也不來看我!
”
這隻鹦鹉是八九年前,他買了送給爺爺楚硯儒,陪他解悶的。
往常楚晔每次來,都會逗它說幾句話,今天沒心情。
他吩咐楚硯儒的傭人:“把鹦鹉帶走,你們也退下去吧。
”
傭人應着,拎起鳥籠子離開。
等傭人走遠,楚晔俊雅的眸子陰霾浮顯,垂眸看向楚硯儒道:“元娉失蹤了。
”
“啪嗒。
”
楚硯儒手裡把玩着的沉香奇楠手串掉到地上。
他眼裡閃過片刻倉惶,接着用雙手撐着躺椅,慢慢坐起來,扭頭問楚晔:“什麼時候的事?
”
楚晔直直地盯緊他的眼睛,不放過任何細微表情,“不久前,警方正在查。
”
楚硯儒眼皮垂下,“你懷疑是我派人把她劫走的?
”
楚晔平靜的語氣下風起雲湧,“現在不是追責的時候,我隻希望元娉平安無事。
”
楚硯儒緩緩說:“不是我,那姑娘性格很好,很有教養……”
“請說實話。
”
一個“請”字,無形間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也給楚硯儒施加了壓力。
楚硯儒頭皮微微發艮,不敢再瞞着,如實說:“小晔,聽說那姑娘家世複雜。
雖然家裡位高權利,但是哥哥品行不怎麼樣。
同一個父母養不出兩種人,我希望你未來伴侶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姑娘,而不是攪進元家的是是非非。
爺爺年輕的時候,被華棋柔和烏鎖鎖母女倆,害得家破人亡,不想你再走我的老路。
”
楚晔什麼都沒說,隻是将手中的文件袋遞給他。
楚硯儒伸手接過來,拆開。
裡面是一張殘舊的報紙。
報紙發黃,帶着歲月的痕迹,折痕也很多,看着很有些年頭了。
楚硯儒摸起老花鏡戴上,看清上面的标題是:光明與黑暗間,他們是真正的“僞裝者”。
緻敬刀尖上的舞者,隐形英雄,偉大的緝毒警!
白紙黑字,幀幀黑色的照片。
血淋淋的暴力和鮮血,觸目驚心。
那些緝毒英雄都沒有名字,唯獨有一個連名帶姓。
因為他們生前盡職盡責,大多以卧底形式,潛在毒枭之中,給毒販造成的損失難以估量,以至于死後毒販恨他們恨到連前去祭拜的親友,都不願放過。
為了保護他們的親屬,一般情況下不給犧牲的緝毒警立碑,新聞報導也不會報名字。
出現姓名,說明那位緝毒警,已經沒有家人了。
楚硯儒盯着那個名字看了很久很久。
不知為何,眼裡湧出兩滴濁淚。
他緩慢地擡起頭,老眼泛紅地注視着楚晔,“你的意思是元娉……”
楚晔眉目沉着,颔首道:“當年的新聞隻報導了這些,事實遠比報導出來的更殘酷。
全家被殺,隻有她一個僥幸活下來。
元娉和烏鎖鎖不一樣,烏鎖鎖的生父是地痞流氓,元娉的生父是舍身為國的英雄。
”
楚硯儒用力抓緊手中報紙,手背上青筋揪起。
他朝楚晔擺了擺手,“你先去忙,我打個電話。
”
楚晔目光深沉地看他一眼。
楚硯儒忙說:“你放心,我會保密。
”
楚晔轉身朝樓宇走去。
等他走遠,楚硯儒摸到手機,撥通顧傲霆的電話,“老顧啊,我們好像做錯了。
”
“做錯什麼?
”
楚硯儒聲音沙啞道:“我們錯怪那姑娘了。
她現在失蹤了,你要是知情,快把她送回來。
小晔現在懷疑我,逼着我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