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不同凡響
顧凜覺得顧北弦那雙手,像鋼鑄的一樣,堅硬,冰冷,帶着濃濃的殺氣。
相處二三十年了,頭一次見他這麼冷酷無情。
顧凜心驚肉跳。
真怕他把自己給掐死了。
他使出吃奶的力氣,想掰開顧北弦的手。
可那雙手死死箍着他的脖頸,任憑他怎麼掰,都紋絲不動。
顧凜被勒得呼吸停滞,透不過氣來,臉都憋紫了,想喊也喊不出聲。
隻能朝他的保镖,投去求救的目光。
奈何他的保镖,被顧北弦的保镖攔住,沒法上前。
眼瞅着顧凜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蘇婳推開車門走下來,對顧北弦說:“我煲了湯,該好了,我們回家喝湯吧。
”
聞言,顧北弦的手略略一松。
顧凜吸進一絲新鮮空氣。
蘇婳朝他們這方的保镖使了個眼色。
保镖意會,退後。
顧凜的保镖急忙上前,把顧凜從顧北弦的手下救出去。
顧凜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每吸進一口空氣,胸腔都會有絲絲的疼。
脖子也被顧北弦掐得酸疼。
大腦因為缺氧,一片空白。
緩過勁來後,顧凜覺得顧北弦很不對勁。
往常他們鬧别扭,都隻是言語間互相擠兌幾句,不會動粗。
可今天,他氣勢洶洶,像要吃人。
顧凜躲到保镖身後,偷偷打量顧北弦,見他神色淡漠,沒有表情,眼神硬而冷。
很陌生。
不像他以往認識的顧北弦,像被個武将魂穿了。
蘇婳挽起顧北弦的手臂,“走吧,我們上車。
”
手被她溫軟的手牽住,顧北弦暴躁的情緒緩和了許多。
上車後。
蘇婳擡手撫摸他英俊的臉龐,語氣溫柔,“是不是不舒服?
”
顧北弦抿唇不語,眼神微冷,像冬日清冷的湖面。
蘇婳把臉貼到他的臉上,“别擔心,顧凜不敢怎麼着我。
我覺得,他剛才那樣說,是故意刺激你。
他就是條狡猾的泥鳅,泥鳅就是泥鳅,永遠成不了大氣候。
”
顧北弦終于開口,“管他是泥鳅還是黃鳝,惹你就是不行。
”
蘇婳心裡有細微的喜悅。
哪怕他生病了,還是那麼在意自己。
又隐隐擔憂。
看樣子吃藥也不是百分之百保險,遇到刺激,他還是會失控。
蘇婳環住顧北弦勁挺的腰身,把頭埋到他的脖頸裡,安撫他的情緒。
另一邊。
顧凜也匆忙上了車。
一上車,他就吩咐司機:“快,開車!
”
車子開出去老遠。
确定安全後。
顧凜摸出手機給顧傲霆打電話,“爸,北弦不是請婚假,是生病了對吧?
”
顧傲霆一怔,随即用強硬的語氣說:“沒有,北弦請的是婚假。
去年結婚,他沒休,今年補上。
”
顧凜無聲冷笑,語氣卻溫和,“我聽朋友說,在醫院見過他。
雖然他戴着口罩和墨鏡,但是熟人麼,還是能認出來的。
”
顧傲霆否認道:“那不是北弦,北弦沒生病,一定是你朋友認錯人了。
”
“今天我碰到他了,他情緒忽變,從後面掐住我脖子,力氣大得驚人,不像正常人。
”
顧傲霆倒吸一口氣冷氣,“你怎麼惹他了?
”
“我就随口說了蘇婳一句,也沒怎麼說,他就發飙了,突然掐住我脖子。
”
“難怪呢,你說誰都行,就是不能說蘇婳。
一說蘇婳,别說他發飙了,連我都會發飙。
”
顧凜唇角勾起一抹嘲諷,聲音卻含笑,“您老人家對蘇婳可真好。
”
“蘇婳值得。
”
“沒事了,您忙吧,爸。
”
“好,别胡思亂想,北弦就是請婚假,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回來。
”
顧凜挂斷電話。
在心裡暗罵顧傲霆,死鴨子嘴硬,都這樣了,還替顧北弦打掩護。
回到醫院。
蔺老爺子躺在床上,疼得時不時地低吟一聲。
顧凜走到床邊坐下,給他掖掖被子,“聽手下人說顧北弦露面了,我開車過去想确認一下。
本來看他挺正常的,誰知他忽然暴躁,掐住我的脖子,差點把我掐死。
我猜着,他多半是生病了。
顧傲霆還嘴硬,非說沒有。
”
蔺老爺子慢慢地蠕動着兩片幹涸的嘴唇說:“顧北弦小時候被綁架,受了刺激,病了兩年。
聽你這麼說,他多半是舊病複發了。
”
顧凜大喜,“我就說吧,顧傲霆還死不承認。
”
蔺老爺子擡起沒截肢的那隻手,慢慢捋着胡須。
捋了半天。
蔺老爺子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這是好事啊。
顧北弦犯病,秦野是個粗人,眼下,顧傲霆能用的,就隻有你了。
”
顧凜嘴角垂下,“我看顧傲霆似乎想培養秦野,去哪都帶着他。
”
蔺老爺子拍拍他的手背,“别氣餒,你是外公手把手教出來的,隻會比那個秦野強,不會比他差。
”
顧凜感激道:“這個世上,就隻有外公對我最好。
”
蔺老爺子老眼發潮,“傻孩子,你媽死後,你是外公唯一的寄托。
我不疼你,疼誰?
”
祖孫倆聊了會兒。
蔺老爺子催促顧凜,“你去公司吧,這邊有傭人和護工照顧我,你不用擔心。
眼下顧北弦生病,什麼時侯會好,能不能好,都是個未知數。
和秦野比,你的勝算更大。
”
顧凜站起來,“好,我走了。
”
“走吧。
”蔺老爺子語重心長地交待道:“最近是關鍵時刻,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做給顧傲霆看,也是做給公司股東和其他元老看。
”
顧凜點點頭,“放心吧外公,我有數。
”
離開醫院。
顧凜驅車來到顧氏集團。
乘坐總裁專用電梯上樓。
在電梯裡,顧凜遇到個四五十歲的男人。
男人長相英武,濃眉大眼,眼神炯炯有神,中氣十足。
有點兒練家子的感覺。
平時來找顧傲霆的,多是商人,很少有練家子。
顧凜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這男人。
很快猜出他是鹿甯的父親,鹿巍。
鹿巍同樣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顧凜。
兩人各懷心思。
坐個電梯的功夫,已經把對方剖析透了。
來到頂層辦公樓。
穿西裝打領帶的男秘書迎出來,禮貌道:“鹿先生好,請您跟我來。
”
鹿巍跟着他,來到秦野的辦公室。
門一推開,鹿巍眼前一亮。
以前不是沒和商人打過交道,可是像顧家這種層次的巨商大賈,鹿巍是頭一回。
秦野的辦公室,比他想象得更寬敞,更氣派。
裡面擺放的辦公家具,全是名貴實木打造。
無論是辦公桌,還是博古架,都價值不菲。
秦野一身高級定制的西裝,内穿質感良好的黑色襯衫,打着領帶,端坐在辦公桌前,有模有樣,有型有款。
鹿巍越看他越順眼。
為得了這麼個金龜婿,而沾沾自喜。
秦野起身迎上來,吩咐秘書給他倒茶。
鹿巍眼冒精光打量着他,誇贊道:“見你第一面,我就覺得你不同凡響。
果然,還真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
”
秦野面無波瀾,心底卻有點不屑。
他清楚地記得,之前鹿巍張嘴閉嘴,說他窮小子,是個盜墓的,言行舉止間,對他各種瞧不起。
如今,又把他捧上天。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秘書很快把茶泡好。
大紅袍香氣四溢,沁人心脾。
秦野把秘書支出去。
鹿巍端起紫砂茶杯,抿一口,閉眼細品。
再睜開眼睛,他贊道:“好茶!
上好的武夷山大紅袍!
猜得沒錯的話,是那幾株母樹上采下來的吧?
”
秦野沒什麼表情,“應該是,老顧讓人送來的,我沒喝過,今天頭一回喝。
”
“絕對是,我爺爺生前常喝,我一嘗就知道。
那幾株母樹都禁采了,你們家怎麼還有?
”
秦野拿起杯子随意地抿一口,放下杯子,淡淡道:“老顧派人高價拍的吧。
他要拿去送人,有人喜歡,他就投其所好。
”
“那得不少錢吧?
聽說被炒成了天價。
”
“無所謂,反正獲得的利益更高,老顧從來不做賠本生意。
”
鹿巍咂咂嘴,不由得懷念小時候,跟着爺爺享受特權的日子。
那時候,他們家呼風喚雨,走哪裡都倍受尊崇。
爺爺死後,樹倒猢狲散。
現在的世道,輪到商人得道了。
有錢就是大爺,沒錢是孫子。
古代“士農工商”,商賈排在最後,如今卻搖身一變,高高在上。
鹿巍自卑又自負。
不過想到眼前這位天之驕子,馬上就要成為自家女婿了,鹿巍眼裡精光再現。
他擡手拍拍秦野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阿野,你是可塑之才,如今被你爸叫回公司,一定要好好做,我看好你。
”
秦野往後偏了下身子,避開他的手。
他沒什麼情緒地說:“我隻是暫時代替,等北弦回來,我就離開。
”
鹿巍急了,“為什麼要離開?
這工作不比考古,天天下墓好嗎?
”
秦野扯了扯唇角,“不喜歡。
”
鹿巍恨鐵不成鋼,“你呀你,唉!
”
他恨不得替他坐緊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