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終于找到
“咚咚”的腳步聲,把顧北弦從回憶裡拉回來。
是照顧華琴婉的護士過來了。
顧北弦把手裡的花交給她,“請轉交給琴婉阿姨。
”
他每個月必來兩趟,有時會幫華琴婉交住院費,有時會送一些生活用品過來。
護士早就認識他,接過花笑道:“替病人謝謝你了,顧總。
”
顧北弦微微颔首。
護士推開門走進去。
門縫加大,陸硯書能清晰地看到華琴婉蒼白沉靜的面容,雖然憔悴不堪,卻依然能看出年輕時的模樣。
他捏了捏褲兜裡裝着的首飾盒。
因為摩挲太多次,首飾盒上面的絨布邊角都被磨白了,沾染了歲月的痕迹。
裡面裝的是很多年前,他買的一枚戒指。
他和華琴婉從小跟着京都有名的畫師學畫,她比他大四歲。
他喊她師姐。
每個周末的繪畫課,是他最開心的日子,因為可以見到華琴婉。
那時的她溫婉靈秀,漂亮得像一朵潔白的栀子花。
十七歲那年,他買了這枚戒指,鼓起勇氣,向她表白。
她看着那枚戒指,清清雅雅一笑,“你比小我四歲呢,你還沒成年,我已經二十一歲了。
等你長大了,會遇到更好的女孩子。
”
後來她嫁給了楚硯儒。
後來她生了楚墨沉,又生了蘇婳。
再到後來,她剛滿月的孩子死了,她瘋了。
這枚戒指,再也沒機會送出去了。
陸硯書用力捏緊褲兜裡的首飾盒,首飾盒的邊角硌得他掌心都痛了,卻抵不上他心痛的萬分之一。
他轉身,擡腳走出去。
顧北弦和他肩并肩,朝電梯廳方向走去。
站在電梯門口,看着不斷變換的數字鍵,顧北弦随意的口吻問:“這些年,一直沒遇到合适的嗎?
”
他總覺得像他這種出身的男人,一直單身,不太現實。
單單是長輩那關就過不了。
陸硯書握緊褲兜裡的首飾盒,“也不是沒有,總歸差了那麼點感覺,相處一段時間,就分了。
現在四十開外了,就更沒那個心性了。
如今又找到了小婳,我媽也沒理由催我結婚了。
”
“叮!
”
電梯門打開。
走出來一男一女兩個人。
男人五十開外,穿深色正裝,鬓角灰白,不苟言笑,是楚硯儒。
女人四十出頭,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寶氣,是華棋柔。
陸硯書眼神冷下來,笑了,笑容是冷的,“你們來幹什麼?
”
楚硯儒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吧?
你以什麼身份來探望我前妻?
”
陸硯書極淡地說:“好友,有問題嗎?
”
顧北弦主動攬下來,“琴婉阿姨是我媽的好友,她托我照料。
楚叔叔,這些年付了多少醫藥費,又來過病房幾次,自己心裡應該有數吧?
你不管,還不許我們管了?
”
三句話把楚硯儒身上的氣焰澆滅了。
這些年,他來探望華琴婉的次數屈指可數,醫藥費更是不聞不問,全都交給兒子楚墨沉打理。
他太忙,應酬太多。
一個女瘋子,不值得他浪費時間。
華棋柔挽起他的胳膊,催促,“老公,我們快去看看我姐姐吧。
”
楚硯儒拍拍她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好。
”
陸硯書閃身擋住二人的去路,“琴婉不想看到你們,你們這樣隻會刺激得她病情更加嚴重。
”
華棋柔柔柔一笑,笑得意味深長,“陸先生這話見外了吧?
我是華琴婉的親妹妹,硯儒是她前夫,是她最愛的人。
說不定看到硯儒,她的病就好轉了呢。
”
陸硯書眼底閃過一抹淡嘲,疏離地說:“你們對琴婉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勸你們善良。
”
華棋柔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陸先生,這話說得太過分了吧?
我們倆可都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要是不善良,也不會來看華琴婉,畢竟大家都那麼忙。
”
她鬼鬼祟祟地把陸硯書上下打量一遍,“倒是你,你終身未娶,該不會是在等華琴婉吧?
”
陸硯書面無表情,手指微微攏起。
要不是長久以來的良好修養,一耳光就甩上去了。
華棋柔笑容變得輕佻起來,“還真讓我猜對了。
”
她偏頭對楚硯儒說:“老公,你看天下竟有這麼癡情的人。
風度翩翩的一個男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不好,偏偏對一個女瘋子念念不忘,口味可真重啊,啧啧。
”
“啪!
”陸硯書手起掌落。
一耳光甩到了華棋柔臉上。
猝不及防,華棋柔被打蒙了,半邊臉生疼,耳朵也嗡嗡作響。
她卸下僞裝,怒道:“姓陸的,你憑什麼打我?
”
陸硯書從顧北弦手中接過消毒濕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淡淡道:“抱歉,沒忍住。
”
“沒忍住,沒忍住你就可以打我?
”華棋柔舉着手朝他沖過去,想還那一巴掌。
楚硯儒拉住她的手臂,“下次你說話注意點,不該說的不要說。
”
華棋柔被拉住,還想往前沖,“我說的是實話呀!
”
“好了,我們回去吧,改天再來看琴婉。
”楚硯儒拉着她就要走。
華棋柔卻死活不肯走,“來都來了,總得看看人再走。
”
顧北弦擡眸看向站在旁邊的護士,“這倆個人,以後禁止他們來探望琴婉阿姨。
”
護士為難,“他們一個是病人的親妹妹,一個是病人的前夫,按照醫院的規定是可以探望的。
”
顧北弦語氣微冷,“這些年,我沒少向你們醫院捐贈醫療設備。
如果這點要求,你們都做不到,那我要好好考慮一下,明年還捐不捐了。
”
聞言,護士忙說:“我知道了,顧總。
”
她轉頭看向楚硯儒和華棋柔,“楚先生,楚太太,您看……”
楚硯儒不甘示弱,開口道:“明年的醫療設備,我來捐。
”
一聽楚硯儒要往外出血,還是因為華琴婉,華棋柔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挽住他手,陰陽怪氣地說:“老公,我們走吧,不讓看就不看。
反正不是我們沒良心,是有些人居心不良,不讓我們看。
”
電梯門再次打開。
她挽着楚硯儒的手臂,走了進去。
看着合攏的電梯門,陸硯書極輕地搖頭,“當年琴婉嫌我比她小四歲,不夠成熟,選擇了比她大五歲的楚硯儒。
她那麼聰明的人,卻不知道,男人有沒有擔當,和年齡沒關系,由人品決定。
”
顧北弦深有感觸,“是啊,是人是狗,隻有落難了,才知道。
”
他指的是楚鎖鎖。
他順風順水的時候,楚鎖鎖對他好得上天。
一聽他的腿這輩子站不起來了,她跑得比兔子還快。
見他腿好了,又回來複合,各種騷操作,惡心他和蘇婳。
兩人乘電梯離開。
分别時。
陸硯書再次叮囑:“不要告訴小婳,琴婉就是她媽媽。
她年輕氣盛,又是性情中人,一旦知道,肯定會跑過來和琴婉相認。
在當年的兇手未抓到之前,她是我的女兒最安全。
”
顧北弦嗯一聲,“我派人去查當年的案子。
”
陸硯書阻止道:“你不要出手了,好多雙眼睛盯着你,一旦你出手,會被人懷疑。
我和顧謹堯配合警方暗中調查就好。
”
顧北弦略一沉思,“也好。
”
兩人各自上車。
回到鳳起潮鳴。
蘇婳正在閣樓畫室裡畫一幅畫。
旁邊立着一面穿衣鏡。
她對着鏡子作畫,畫的是她的自畫像。
臉畫完了,身子畫了一半。
“怎麼忽然畫起了自畫像?
”顧北弦走到她身後,伸出手臂緩緩抱住她,隔着衣服能感覺到她身上婀娜有緻的曲線。
蘇婳微微偏頭沖他笑了笑,“我爸說我和我媽長得像,我就想把媽媽畫下來。
”
看到她這麼想念媽媽,顧北弦心裡起了一絲漣漪。
她媽媽就在這個城市,卻不能相認。
不相認也好。
相認了,看到華琴婉那副模樣,她會更難過。
顧北弦握着她的細腰,把她扳過來,垂眸凝視她許久,忽然低下頭,輕輕咬了咬她的鼻尖。
小時候見她第一面,看到她粉粉的鼻頭,就特别想咬一口。
沒想到兜兜轉轉,她又回到了他身邊。
蘇婳被他咬得癢癢的,擡手輕輕推開他,笑道:“你今天是怎麼了?
”
顧北弦按着她單薄的後背,用力按進自己懷裡,說:“蘇婳,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
”
蘇婳被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逗樂了,“本來就沒分開啊。
”
“嗯。
”他聲音低沉:“蘇婳,我愛你。
”
比她想象得更愛。
那份愛,很厚重,跨越了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