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入仕
陸雲鴻剛回京半年,就鬧出好大的動靜。
先前的浮夢園,現在的狀元街。
就在衆人皆以為他要決心從商時,六月初,他卻去吏部任職了。
正五品的吏部郎中,青色圓領大袖官袍,帶着幞頭,腰上扣着烏角帶,往王秀面前一站,可真是玉面郎君,翩翩俊朗。
王秀扣住他的腰帶,一副欲要恐吓的樣子道:“從現在起,出門給我謹慎些。
要是不小心招惹什麼香粉玉露回來,我就扒你這身皮,把你往死裡打。
”
陸雲鴻握住她的手道:“你就别吓唬我了,我現在看着你一擡手,就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好像印着好幾個巴掌印似的。
”
王秀笑着威脅道:“你知道就好,反正你若是對不起我,我便也要對不起你了。
”
陸雲鴻失笑,連忙說不敢,又道:“臉上挨得住,出去就說是磕的。
腳上挨得住,出門還有拐杖用呢?
可心裡挨不住,你要是不理我,我心都要涼了。
”
說着,拿着王秀的手揉了揉胸口,一副西施捧心的模樣。
王秀忍俊不禁,這才放他出門去。
……
六月中旬的時候,王秀同婆婆陳氏的五品宜人封诰下來了。
一同送來的,還有宜人大妝。
金線五梁冠,翠葉珠花不等,另有一對金燈籠耳環,金鳳簪一對,各銜珍珠挑牌一串。
衣服是圓領袍,琵琶袖,胸背用白鹇補,配三襕五彩璎珞紋裙襕,銀鑲碧玉帶,底下穿雲紋繡花厚底鞋。
長公主叫王秀設宴熱鬧一下,王秀不肯。
誰知道好幾位大人的家眷不見動靜,特地遣人來問,王秀無奈,便在浮夢園擺了幾桌。
宴席過後,公婆便說要離京回無錫。
家裡人自然百般不舍,無奈陸守常如今決心退出朝堂,以教書育人為樂,并不肯留。
陳氏也過慣鄉下間悠閑的日子,隻說等陸雲媛和陸雲珠婚事定下,她們會再次入京。
如此,六月二十二日,陸雲鴻親自将他們送出京城,這才折返。
誰料回來時在城門口看見王秀抱着孩子,身邊跟着裴善和錢良才等人,竟然是特意來接他的。
陸雲鴻連忙下馬,将缰繩交出去,便走上前道:“怎麼不在家裡等?
”
王秀道:“我說出來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便說等等你。
”
陸雲鴻看了一眼懷中熟睡的兒子,又看了看妻子,滿心都是暖意。
隻見他把兒子抱起,王秀還以為他要抱着走。
不曾想,他轉手就遞給了裴善。
王秀:“……”
“你們先回去吧,若是他餓了,就交給乳母。
”
裴善應是,抱着孩子看了一眼王秀,抿着唇笑了笑道:“師娘,那我先帶承熙回去了。
”
陸承熙這個名字是陸守常取的,想叫這個孩子承襲陸家轉危為安的運道,有着欣欣向榮之光,未來光明燦爛,和樂歡喜。
王秀看着兒子,格外不舍,她道:“還是一起走吧。
”
陸雲鴻握住她的手不放,幽怨道:“自從有了承熙,你幾時陪過我?
現在他睡着了,你就多陪我逛一會,難不成裴善會叫他餓着?
裴善:“……”師父可真會說話呢!
“我不會的,我這就走,我們坐馬車。
”
說着,抱着陸承熙徑直上車,也不敢多停留了。
王秀看着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走了,隻留了幾個護衛給她和陸雲鴻。
她轉頭看着陸雲鴻,不悅道:“你滿意了?
”
陸雲鴻道:“眼巴巴跑出來接我,難道不是想我開心的?
真要同我算賬,那我以死謝罪好了。
”
說完,做了一個自刎的手勢。
王秀氣得捶了他一拳,反被陸雲鴻握住了手,夫妻二人打鬧一陣,很快便在街上閑逛起來。
此時天色已晚,各處華燈初上。
路過南街一處小橋,橋下流水潺潺,燈火輝煌,燈影宛如流光傾瀉,隻見水中波光粼粼,宛如銀河仙境。
過了那處,又見高樓聳立,長燈懸于半空,盈盈動人,仿佛清風拂過心坎,叫人心生漣漪,心中歡喜無限。
不知不覺,王秀逛出幾分趣味,嘴角的笑容徐徐綻放。
她還買了不少民間的畫本子,畫技粗糙,不過勝在故事新奇,陸雲鴻都由着她,隻是跟在後面付錢。
有兩個護衛暗暗嘀咕道:“大人何曾看得上這些東西,眼巴巴跑去付錢,就怕夫人不高興了。
”
“你懂什麼?
隻要是夫人喜歡的,就是路邊的一棵草,那也是仙草。
”
陸雲鴻耳力好,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瞬間身後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再胡說八道了。
王秀在前面又看上了一把折扇,綠色的紙糊的,上面畫了白色的小兔子,金色的桂花,王秀覺得格外好看。
陸雲鴻又去把錢付了,轉頭就見王秀搖着折扇,擡頭看向他時,目光上挑,神色得意,大概是想說,她骨子裡也有幾分潇灑不羁。
陸雲鴻忍俊不禁,覺得她十分可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下一瞬,王秀一折扇敲在他的手背上,并丢給他一記刀眼。
陸雲鴻哄道:“生氣就不好看了。
”
王秀輕哼,到底沒有和他計較。
夫妻二人又往前逛,街上人來人往,加之燈火通明,倒不防遇見什麼人?
此時的安王剛從徐敬的茶莊出來,身邊跟着時通,正準備回王府。
誰知道迎面就看見了遠處走來兩道熟悉的身影,一個好像是陸雲鴻,另外一個……
那人緩緩走近,穿着一襲寶藍色的立領大衫,外面罩了一件對襟鶴氅,梳着流雲髻,金钗發簪不多,隻見鬓邊别了兩朵金制的珠花,連耳環也沒有戴的。
不過她神色惬意,面容明豔大方,一雙鳳眸狹促着,唇瓣輕抿,整個人透着那麼一絲狡黠和神氣,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麼?
安王隻覺呼吸一滞,下一瞬藏到糖炒栗子的攤子後面去。
他眼睜睜看着陸雲鴻帶着王秀離開,身後跟着幾個護衛,看樣子是特意出來閑逛的。
等他們走了以後,他腦海中全是王秀的微微得意的神情,好像近在眼前,就等着他說一句話。
恍惚中,他感覺心髒悸動不安,既是驚訝,又是震撼,說不清道不明。
原本以為那一夜是個意外,想不到竟然不是的。
安王咽了咽口水,開始回憶,并且對自己的記憶産生了懷疑。
他問時通道:“我以前是不是見過王秀?
”
時通一臉莫名,還以為剛剛主子是不想讓陸雲鴻發現他們從茶莊出來,莫非不是,還有别的隐情不成?
時通道:“奴才跟了王爺多年,從未見王爺提起過王秀這個名字,想必是不認識的。
”
安王愕然,随即喃喃道:“是嗎?
”
時通肯定道:“是的。
”
安王垂下眼眸,心中不安。
直覺告訴他,世上沒有如此巧合之事,他一定是見過王秀的。
她的音容笑貌,他好像格外熟悉,就好像這個人曾經就在他的身邊一樣。
“音容笑貌?
”安王突然愣住,心中驚悸不已。
時通眉頭微挑,狐疑道:“音容笑貌,那不是……”常用來形容死人的嗎?
安王猛然看過來,目光犀利如冰,寒意四射。
時通連忙捂住嘴,眼裡滿是懼意,再不敢多說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