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看遇見什麼樣的主子?
皇宮裡,等了一天也沒有等到家人入宮的鄭思桐冷笑着,終是接受了太子對她無情的事實。
可太子無情,她卻不願受餘得水這死太監的氣。
将劉嬷嬷支走,太子妃将素日給她辦事的林公公找來,悄悄吩咐一番。
林公公聽得膽戰心驚,連忙小聲詢問道:“若是死了呢?
”
太子妃聞言,當即冷笑道:“傷在那一處,即便是死了,内務府也不會查的。
你等他出了太子寝宮,就往他臉上套了個麻袋,到時候就往死裡弄。
”
林公公雖然是給太子妃辦事的,可他深知在這東宮裡,還有一位主子是不能得罪的,那就是太子。
于是晚上他照着太子妃的話做了,卻還是留了一手,沒将人當場弄死。
不過看到地上那奄奄一息的人,怕是離死也不遠了。
黑暗中,雨打芭蕉,遮掩一陣陣痛苦的呻吟。
林公公一行人快速逃離,卻不知地上躺着那人,在一陣陣痙攣中死死地捏緊了手中的荷包,幾乎要将它捏碎。
……
太子的寝宮裡,剛剛躺下的花子墨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他猛然在坐起身來,聽那聲音還不停,沖上前開了房門,冷怒道:“大半夜的,作死呢?
”
小太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顧不得已經濕透的身體,帶着哭腔道:“花總管,餘公公他出事了,不知道是誰下的黑手,下半身都是血,人已經昏迷不醒了。
”
“什麼?
”花子墨大驚,卻是第一時間站出門去,反手将房門關關上。
他帶着小太監匆匆避到耳房去說話,向來沉穩的花子墨也慌了神,問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
小太監道:“就在半刻鐘前,值夜的守衛發現他從林間爬出,險些當成刺客殺了。
”
“小的當值添燈油,恰好看見,認出了是餘公公,這才連忙叫人把他挪回去。
”
“不過眼看着人就不行了,所以才急的沒辦法。
”
花子墨衣服也沒披,穿着個單薄的裡衣就去了餘得水的房間裡。
有兩個小太監正在給他換衣服,餘得水神志不清,可身體顫抖得厲害,而且還起了高熱。
花子墨發現餘得水的手裡似乎握住了什麼,連忙上前查看。
他和另外一個小太監齊力才将那東西拽出來,卻發現是一個錢袋,淺綠色的,上面繡着一隻含着銅錢的貔貅,那銅錢竟然還是用金線繡的,因此看起來特别醒目。
花子墨隻覺得眼熟,卻聽身旁的小太監說道:“這好像是太子妃身邊的林公公的。
”
花子墨倏爾捏緊拳頭,問他道:“你沒有認錯?
”
小太監連忙道:“宮裡人的吃穿用度,都是按例領的,這荷包不是宮裡的物件,好像是忠勇伯府送進宮,太子妃娘娘賞給林公公的。
”
花子墨目光一震,他想起來了,林翔那狗東西除夕夜就得了的,曾拿到他面前炫耀過。
将這錢袋收起來,花子墨看了一眼餘得水的慘狀,眼裡滿是不忍。
這個時辰,各處宮門都落了鎖,除了太子殿下,沒有人可以召太醫。
看來這件事就是想瞞也瞞不住了。
花子墨當即吩咐小太監道:“趕快換了幹淨的衣服,被褥也要換,等撿回餘公公這條命,日後他自然會報答你們的。
我現在要去回禀太子,咱們東宮怕是要出大事了。
”
花子墨說完,頭也不回地踏入夜色中。
他沒有打傘,雨水拍打在他的臉上,刺骨的寒風一陣陣刮來,他卻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寒風中堅硬得像鐵,任憑誰也别想叫他就這樣折了。
到底是太子性情好了,那些人才忘記了從前的腥風血雨,真當太子有這麼好的氣性,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嗎?
花子墨回去的時候,天光突然驚現一道閃電,那光照着寝殿門口披着狐裘的太子。
太子那張臉白得吓人,那雙眼睛黑得像深淵般看不見底,花子墨隻覺得腳一軟,當場就跪了下去。
“殿下,求您召太醫,救救餘得水吧,他怕是……快要不行了。
”
……
“殿下,餘公公的傷太深了,很棘手。
眼下用藥不過是吊着命罷了,若是運氣好還能有個三五日的活法,若是運氣不好,也就這兩日了。
”
孫院使看診完,雙手已滿是鮮血。
見太子不說話,孫院使又歎道:“那刀捅得太深了,足足有這麼長?
”
說着,比了個手勢。
花子墨看了一眼,垂下頭就已經紅了眼眶,心裡滿是恨意。
太子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餘得水,面色如常,隻是眉宇間籠上一抹戾氣。
他走過去問道:“你還有什麼遺願沒有?
”
餘得水虛弱一笑,開裂的唇瓣立馬冒出了血珠,配上他那副虛弱至極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孫院使說的,時間不多了。
隻聽他道:“能入東宮伺候殿下一場,奴才已經很滿足,可若說遺憾,還是有的。
”
太子微微颔首道:“你說。
”
餘得水道:“還煩請太子替奴才給王娘子帶句話,若有來生,我願給她做一回奴才,謝謝她那樣信任我,還給我送年禮,讓我好像還有家人惦記一樣。
”
花子墨哭泣道:“你别說了,下輩子投胎到好人家,做公子做少爺,别再做奴才了。
”
餘得水卻道:“做奴才有什麼不好?
隻是看遇見什麼樣的主子罷了?
”
“有些做大爺的是奴才,可有些做奴才的卻是大爺,我這一生沒有做過什麼壞事,來生做奴才命也是好的。
”
太子背過身去,對哭泣的花子墨道:“過年,宮裡死人不吉利。
你遣人送他出宮,現在就送出去。
”
花子墨大驚,當即跪到地上哀嚎:“殿下……”
餘得水閉上眼睛,眼角的淚水緩緩滑落,他笑着,幹裂的唇瓣立即又冒出一串血珠,他抿了抿,卻嘗到了辛酸至極的味道。
可下一瞬,他聽見太子道:“送去王家。
”
餘得水猛然睜開眼,閃爍的淚光裡滿是不敢置信。
花子墨擡起頭,驚訝卻不知所措地看着太子殿下,小聲道:“現……現在……”
太子擡步離去,聲音已然壓不住怒氣道:“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