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宿城的人傳回了皇後的親筆信。
信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了很多,除了交待拜托祁骁照看唐國公府衆人外,甚至還提及了昭華小公主的安排。
皇後有感,宿城的小朝廷不會安穩太久。
一旦宿城生亂,請求祁骁想法子第一時間将昭華小公主帶走,随意安置在哪裡都行,隻要保住了性命即可。
至于她自己,從頭到尾,一字未提。
拆信的時候恭王也在,他滿臉憤怒地将信紙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多次,最後大怒質問前來送信的人。
“就這一封嗎?
!
除了這個,難道就沒别的了?
!
”
送信的人微微垂首,沉聲說:“皇後還讓屬下帶了口信。
”
恭王紅着眼睛大喊:“說!
”
“娘娘說,生不逢時,情不待君,此生不願再拖累旁人,望王爺餘生自重安好。
”
強撐着一股氣的恭王聽到這話,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殆盡,仿佛瞬間被抽走了全部力氣似的跌坐到了地上。
滿目頹然。
送信的人無聲歎息,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精緻的小匣子,遞給祁骁說:“這是娘娘吩咐屬下給二位小公子帶來的滿月禮,望王爺笑納。
”
祁骁什麼也沒說将東西收下。
過了一會兒,祁骁才閉了閉眼說:“回去吧。
”
送信的人恭敬地磕了個頭退了出去。
祁骁低頭看向了失魂落魄的恭王。
“她不會願意的。
”
早在進宮那一刻,曾經的唐嘉甯就沒有再給自己留下任何一絲退路了。
恭王先是呆滞,随後是大怒。
到了最後,隻剩下了滿腔說不出的痛苦。
他捂住了自己的臉不知道嘀咕了什麼,然後就在祁骁震驚的目光中站了起來,發瘋似的往外沖。
祁骁驚訝之餘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祁仲你要去幹什麼!
”
“你放開我!
”
祁仲神色癫狂地撕扯着祁骁的手,嘶聲力竭地哭喊:“你知不知道她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
“她是在托孤!
托孤!
”
“她生怕自己死了以後昭華無人照顧,她将昭華托付給了你!
”
祁仲一瞬間險些哭出了聲。
字字打顫。
“可昭華是她的命啊……”
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這樣的皇後還能活到什麼時候?
祁仲不敢想也不願意想。
他此時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要去将皇後帶走。
隻要人還活着,天大地大,何處不可為家?
祁仲一時發了狠,祁骁都險些沒拽住。
看他實在是沒了理智,祁骁咬牙低吼:“你給我冷靜點!
”
“就你這個樣子,你能去哪兒能幹什麼!
”
這種狀态下的祁仲,别說是去宿城皇宮劫走皇後了。
隻怕是連出京城的大門都是難題!
祁仲理智全無之下不管不顧地拍了祁骁一掌:“你給我讓開!
”
祁骁狼狽閃開後動了怒,反手擒住了祁仲的手扭到身後直接将人壓到了地上,一字一句都帶着怒。
“祁仲!
你今日真的要在這兒跟我發瘋是嗎!
”
“我發瘋?
我看瘋了的人分明是你!
”
祁仲憤怒回吼:“祁骁你别忘了,當初鎮南王府出事,是誰及時往外通傳了消息才讓我有機會安排人手救你?
又是誰三番兩次地冒着風險給你傳信?
!
”
“如今她都要死了,你在這兒護頭護尾的又是在想什麼?
你忘恩負義沒關系,可你别攔着我去找她!
”
祁骁直接被氣笑了。
他咬牙說:“我忘恩負義?
我要是真忘恩負義,今日就應當直接放你出去送死!
”
“我的死活不要你管!
”
砰的一聲悶響,祁骁擡手在祁仲的臉上狠狠打了一拳。
祁仲愣神的時候,祁骁低斥道:“她不會死!
”
“她的身邊我早就安排了人,隻要有危險,立馬就會有人将她帶出來,我保證她能活得好好的!
”
似乎是之前真的被祁仲氣壞了,祁骁冷冷一笑:“起碼絕對活得比你這個一心求死的人久!
”
祁仲似乎是不敢相信祁骁的話,艱難地擡頭看向了他。
看清祁仲眼中的刺紅和絕望,祁骁頭疼地歎氣。
“本王至于撒謊?
”
仿佛靈魂都被抽走的祁仲在祁骁的這句話中獲得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力量,他的眼中甚至還多了一些斑駁的碎光。
他喃喃地說:“你保證?
你安排的人靠譜嗎?
我養了幾個身手特别好的丫鬟太監,要不把我的人送過去吧?
你……”
祁骁一個字也聽不下去了,哼了一聲甩手就走。
祁仲着急得頭上冒汗:“祁骁你給我站住!
”
“祁骁!
”
祁骁健步如飛,半刻也不肯停留。
祁仲平日不見得多煩人。
當他下定決心要讓某個人心煩的時候,毅力絕非常人能及。
祁骁被煩得實在是不行了,最後祁仲說的人,還是想法子送了兩個去宿城。
至于這兩人到了宿城後,應當怎麼改頭換面到皇後身邊,那就是後話了。
等把皇後這事兒打點好,兩個小東西的滿月禮也近在咫尺了。
随着日子的逼近,前來鎮南王府的訪客也越發的多。
鎮南王府一改之前的疏離之态,但凡是來賀禮的,無論身份高低,無論之前是否與鎮南王府有過過節,都通通好臉相迎往裡請。
就算不到吃席的時候,好茶好水也是有一杯的。
鎮南王不拒客的風聲傳出去,沒接到請帖自發前來賀喜的人就更多了。
鎮南王府沒了之前的冷清,每日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提前來的訪客,大多都是身份沒那麼貴重的。
這些小魚小蝦,自然是沒機會見到王爺王妃,和兩位小公子本尊的。
鐘璃帶着兩個孩子在棠心院中安安靜靜地待着,半點不受前院喧鬧的打攪。
事先安排好即将在随後兩日陸續到達的各國來賀喜使臣的住處的同時,順便在孩子的名字上跟祁骁這個不靠譜的爹做鬥争。
祁骁堅持,兩個孩子一個叫老虎一個叫山豹。
無論鐘璃怎麼說,他都堅決不肯改主意,甚至還認為自己的主意真的很棒,孩子長大後一定會非常喜歡。
然而鐘璃覺得,隻要是個審美正常的孩子,估計就很難喜歡這樣個性如此分明的名字……
鐘璃真心實意地說:“你相信我,孩子不會喜歡這樣的名字的。
”
祁骁不信。
甚至自信得有點兒飄飄然。
他說:“不可能,孩子一定喜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