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攻相國寺一事茲事體大。
饒是祁仲往日荒唐慣了,想到這事兒的後果心中也不免為祁骁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祁骁心意已決,不管祁仲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祁仲急得頭上冒火,正在糾結要不直接将祁骁打暈,等他稍微冷靜些再從長計議的時候,祁骁像是率先洞知了他在想什麼,冷冷地反問:“你當初決意去宿城的時候,知道後果嗎?
”
祁仲滿肚子的大道理瞬間被堵了回去,啞口無言。
祁骁說不上笑地扯了一下嘴角,輕得幾乎聽不清地說:“不就是被世人唾罵嗎?
我何曾怕過。
”
這所謂的名聲風評,從來就不是祁骁在意的。
若不是鐘璃,他現在隻怕早就成了世人口中的禍害之流了,怎會有今日?
想到下落不明不知情況的鐘璃,祁骁眼底猩紅不住翻湧,殺意沸騰。
“不管這相國寺是什麼地方,裡邊藏着什麼人,隻要敢動她,就統統該死!
”
祁仲被祁骁字裡行間夾雜着的殺意所攝,微微一怔後禁不住搖頭苦笑。
世間難得癡情種。
他曾以為自己是世上最有心的人,沒成想,看似冷心冷肺的祁骁亦是如此。
隻是這人世間,無心尚能快活一世。
有心人,總是苦的。
祁仲眼中暗含不明顯的悲涼,苦笑道:“那你可曾想清楚,此事真做了的後果應該如何承擔?
世人又會如何議論你?
”
祁骁不屑一笑,淡淡地說:“那又如何?
”
他冰冷的目光從眼前的相國寺地圖上輕輕劃過,微不可聞地說:“我就是要冒這天下之大不韪,用無數人的鮮血讓所有對阿璃有害心的人明白,暗算我,他們或許還有出路,可敢加害阿璃的人,一個也别想活!
”
“用這些人的命做先例,讓他們再也不敢對阿璃起任何加害之心!
”
為了鐘璃,祁骁瘋到連相國寺都敢動,從此以往,祁骁必然背負上殘暴不仁的惡名。
與此同時,世間隻怕再無狂徒膽敢打鐘璃的主意了。
祁仲震撼之餘,心底悲怆更甚。
當初他若是能在第一時間有祁骁這樣不顧一切的膽氣,現在會不會是另外一種光景?
祁仲物傷其類後沉默良久,沒能說服祁骁收回成命不說,扭頭就去幫着祁骁打點進攻的事宜,算是坐實了幫兇一名。
柏骞承等人還算清醒,本指望着祁仲能幫着勸說祁骁改主意。
誰知沒一會兒功夫祁仲就倒戈相向,這轉變着實讓柏骞承等人險些哭出了聲。
柏骞承還不死心,不敢直接去勸祁骁,索性就死皮賴臉地纏着祁仲叨叨叨。
“不是,恭王你怎麼回事兒?
我們在這兒眼巴巴地盼着你去勸王爺改主意,這下可好,你沒去之前,王爺說明日一早進攻,你去了一趟,計劃非但沒改,時間還提前了!
”
從明日一早改到今晚半夜,看起來隻是提前了幾個時辰,可這是要命的事兒啊!
真這麼做了,柏骞承家裡信佛的祖母和娘親就能活活碎了他!
祁仲也知道自己臨陣倒戈不厚道,可事已至此,再說别的也沒用了。
他故作鎮定地說:“鎮南王憂心妻子,會這麼做也無可厚非,再說了,誰說拿下相國寺就是要大開殺戒了?
我們隻是進去找鎮南王妃,又不是進去造孽的,不會像你想的那樣的。
”
不知是為了說服柏骞承還是說服自己,祁仲還自我迷惑地點了點頭,認真地說:“沒錯,我們就是去找人的,找到人就走,不會有什麼難以預估的後果的。
”
柏骞承聽見這話,臉上的神情仿佛是青天白日見了鬼。
足足沉默了好一會兒,祁仲才聽到柏骞承顫顫巍巍地說:“我以前隻覺得你腦子不靈光,怎麼看這架勢,合着你原來是個傻子啊!
”
不等祁仲發怒,柏骞承就指着外邊的無數大軍說:“這陣仗就是去找人的?
你确定?
!
”
确定鐘璃就在相國寺的第一時間,祁骁就将駐紮在附近的三萬大軍調了過來。
三萬人,也許扔進兩軍交鋒的戰場之上并不起眼。
可相國寺不是兩軍交鋒之處。
這裡也不是戰場。
就相國寺地處的位置而言,扔進去三萬人,這些人憑着雙腳就能把相國寺的地闆都踩秃三寸!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兒!
柏骞承急得不行,拉着想脫身的祁仲就說:“王爺先前下的令你沒聽見?
他說的是全力擊殺所有有嫌疑之人,全部!
”
“這不是找人,這是絞殺啊我的大哥!
這事兒要真做了,那王爺後半輩子的英明可算是徹底毀了!
你……”
祁仲沒好氣地甩開了柏骞承的手,咬牙說:“命令又不是我下的,你跟我吼有什麼用?
有能耐你找祁骁說去啊!
”
柏骞承也知道自己着急了,深吸一口氣逼着自己冷靜些才說:“我知道王爺這時候聽不進去任何話,我說了沒用才想法子将你請來的啊!
可你這進去溜達了一圈計劃提前了,你……”
柏骞承氣不過地用手指了指祁仲,滿臉的生無可戀。
“我知道王妃失蹤王爺心中焦急,可再着急,也不能幹這種事兒啊……”
鐘璃若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柏骞承或許還要真上火一陣。
可問題的關鍵在于,鐘璃并非是這樣的人啊……
柏骞承相信,以鐘璃的身手和能力,必然能在危急時刻保證自己的安全。
更何況之前傳信回來的人也說鐘璃無恙。
既然人好好的,那想法子将人接回來,回頭騰出手了再慢慢收拾作怪的人不就好了?
何苦鬧成這般場面?
祁仲也知道柏骞承的話有道理。
可在有些事情面前,道理才是最不堪一擊的東西。
祁仲一言難盡地對着暴躁中的柏骞承說了一句:“你沒心儀之人,自然是不能領會這個中焦急的。
”
柏骞承……
他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沒好氣地說:“合着我沒心意中人還是我的不是了?
”
祁仲沒理會他的抽瘋,趁他惱怒的時候拔腿就走。
柏骞承惱羞成怒地追着喊了一聲:“你給我站住!
”
柏骞承急得跳腳,進攻相國寺的計劃卻在按祁骁的指示有條不紊地進行。
進攻前半個時辰,他們駐紮的營地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柏骞承聽說來人是誰,當即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王妃有消息了!
快去将報信的人請進來!
”
“快快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