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珠不知道鐘璃在想什麼,見鐘璃吃得無所顧忌,口幹舌燥之下也忍不住連着灌了兩杯茶。
茶水進了肚子,赤珠想抓緊時間與鐘璃說正事兒,鐘璃卻不緊不慢地說:“你可知這裡是何處?
”
赤珠懵了一下,呐呐地說:“我并非大褚人,之前又是跟着人從後山摸進來的,我怎會知道這個?
”
就算是有意想弄清楚,時間上也不允許她去打探啊!
鐘璃一想也是,好笑道:“我之前忘了問了,你怎會跟着我的?
”
赤珠提起這個來了興緻,嗨了一聲語速飛快地說:“我出宮後就在外邊閑逛,本是想着随便溜達溜達的,誰知正好就看到了你被劫持。
”
“我原本是想着悄悄跟着伺機讓人回去報信,誰知後來不小心就把人跟丢了,我不死心又在附近找了幾圈,用了點兒特殊的法子最後摸了上來,就正好在林子裡看到你為難人去打山雞了。
”
鐘璃又問:“你從跟丢到找到我,花了多久?
”
赤珠想也不想就說:“不到半日。
”
鐘璃說:“那你跟過來,花了多久?
走了多遠?
”
赤珠歪着腦袋想了想,說:“一路跟着過來花了三日,路程卻不算多遠,除去繞的多餘的路,最多就一日功夫,估摸着也就是幾十裡路的樣子。
”
鐘璃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皆是思索之色。
京城地廣,面積也大。
出城随便花上一日功夫是必然的。
而地處京郊的寺廟數量也極多,赤珠能提供的信息太少,鐘璃一時間還真的分析不出來,自己到底是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看鐘璃不說話了,赤珠以為她是在擔心自己的處境,忍不住說:“信我早就送回鎮南王府了,隻要鎮南王府的人不是癡傻呆子,必然會想法子找過來,你隻要在此之前保證自己安全即可,别的不用太擔心。
”
先前斯琴南與鐘璃說話的時候,赤珠怕被發現沒敢靠太近。
可就算是沒聽到他們說了什麼,赤珠也能從這些人目前對鐘璃的态度看出,鐘璃暫時在這裡性命是沒有大礙的。
活着的鎮南王妃是可以要挾鎮南王的底牌。
而一個死了的鎮南王妃,除了激怒鎮南王外别無用處。
隻要幕後主使不是真的瘋了,他就不會對鐘璃真的做出什麼。
鐘璃也知道她的意思,禁不住輕輕地笑出了聲。
她說:“我并非是憂心安全。
”
赤珠不解。
“那你是在擔心什麼?
”
鐘璃緩緩呼出一口氣,苦笑道:“現在我自己也隻是猜測,不好說。
”
人與人之間能相安無事,最重要的就是知曉距離産生美的重要性。
赤珠知道自己與鐘璃的交情,還不至于讓鐘璃就此對自己推心置腹,對鐘璃的避而不談也不在意。
她撐着自己的下巴說:“反正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鎮南王府的人估計很快也要到了,你就……”
“你能不能再幫我個忙?
”
赤珠微微一怔後下意識地點頭。
“你說。
”
鐘璃說:“幫我給鎮南王府的人傳信,讓他們暫時按兵不動,切勿打草驚蛇。
”
這裡給鐘璃的感覺處處透着詭異,像是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之前不知道就罷了。
如今她人都在這兒了,不想法子弄清楚眼前的疑惑,鐘璃是不會想離開的。
看鐘璃說得認真,赤珠這下是真有些難以理解了。
在别人的地盤上被挾持,哪兒比得上在自己家裡養尊處優來得快活?
她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鐘璃,無言以對地說:“你不會是想說,自己還想在這裡多待一段時間吧?
”
鐘璃笑着反問:“為何不可?
”
赤珠極為誠實地說:“你可以,我怕鎮南王不行。
”
早在鐘璃失蹤的第一時間,素來鎮定的鎮南王就瘋了。
若不是底下人苦苦攔着,京城内外現在不知會是什麼光景,又有多少人會因此人頭落地。
都這種時候了,鐘璃還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赤珠無話可說的同時,也有些無力。
她說:“你想幹什麼回去了派人做不行?
非得自己以身涉險嗎?
你再在這兒待着,我怕不等你做完想做的事兒,鎮南王就要把京城掀個底朝天了。
”
鐘璃聞言眉眼間多了一股無奈之意,苦笑道:“正是如此,我才說想要你幫忙啊。
”
赤珠眨眨眼。
“怎麼幫?
”
鐘璃對着她招手示意她靠近些,在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赤珠滿臉的懷疑又忍不住點頭。
最後鐘璃将自己随身帶着的一個玉镯摘下遞給了赤珠,說:“你将這東西拿回去,祁骁見了自然會明白我的意思,你幫我轉告他,我在此一切都好,讓他别輕舉妄動,等我消息。
”
赤珠打心眼裡覺得鐘璃留在這裡是不必要的,甚至還有可能給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可鐘璃主意已定,她身為外人,心裡再上火也沒得法子。
赤珠深深地望了鐘璃一眼,估摸着走開的人也快回來了,歎氣着說:“既然如此,你自己保重。
”
鐘璃含笑點頭。
“你也是。
”
“多謝。
”
赤珠對着鐘璃微微抱拳,随後無聲無息地翻身上房梁,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鐘璃靜坐在桌旁,想着自己剛剛跟赤珠說的話,忍不住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了三個字。
斯琴南。
與此同時,距離鐘璃所在的寺廟不足十裡之處,祁骁正滿面冷意地吩咐下屬準備強攻寺廟,救出鐘璃。
鐘璃身上的暗引香為祁骁的追蹤找到了方向。
赤珠的暗中報信也讓祁骁稍微冷靜了些許。
震怒過後,祁骁仔細查看了此處的地形構造,暗中吩咐人悄悄潛入的同時,也在為下一步援救鐘璃的計劃做準備。
隻是對于強攻寺廟一事,有人持有不同意見。
不是信佛,隻是顧慮太多。
為數不多還敢在祁骁震怒之時開口的祁仲發愁地說:“你真要強攻?
”
祁骁冷笑。
“不然呢?
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
”
祁仲被噎了一下,無可奈何地說:“你可知道,自己下令要強攻的是什麼地方?
”
褚人信佛。
大大小小的寺廟随處可見。
按理說以祁骁的身份想拿下一個寺廟并不多難。
可難就難在,祁骁要搞的那個寺廟是在大褚傳承了數百年,根深蒂固香火繁茂的相國寺。
相國寺在大褚的重要性,就相當于是人們所有信仰彙聚而成的模樣。
除此外,相國寺還有皇家祠的别名。
意思就是,寺中專門開辟了一座祠堂,其中供奉的就是大褚皇族曆代的祖先。
有了這些祖宗牌位,相國寺的身家瞬間增長百倍,幾乎是個變相的皇族墓地。
這樣的地方,按規矩大褚皇族後輩進了寺中是要先去磕頭祈福的。
祁骁張嘴就要打相國寺,無疑是相當于要揮舞着鋤頭砸了自己家祖宗的棺材闆,擾了祖宗清淨壞了佛家根基。
這樣的罪名落下來,祁骁大概真要名垂青史,被人唾罵不休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