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把盒子交給夜林的時候,并未說明盒子中裝着的是什麼。
再加上她全程說得輕描淡寫的,一副不是什麼要緊物件的樣子。
故而夜林雖事先猜測過盒子裡裝着的是什麼,可并未想到,這看似其貌不揚的盒子裡裝着的竟然是太祖皇帝的遺旨!
除了遺旨,還有一個做工大氣古樸的碧色禦玺。
光是看造型,與傳聞中的開國禦玺極為相似。
太祖皇帝的遺旨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世人最講究的就是個名正言順。
有了這道旨意,就算是祁骁起兵造反直接将祁琮的皇位搶了,那也是有太祖皇帝支持名正言順的。
當初為了将這道聖旨找到,祁骁明裡暗裡不知花費了多少心思。
也正是為此,才會流落莫家村諸多時日。
祁琮為得到這道威脅到自己皇位的聖旨,更是不知暗中花了多少力氣,想要将這東西從祁骁的手中搶走銷毀。
這麼要命的東西,鐘璃怎就如此輕易地拿出來了呢!
夜林瞳孔緊緊地縮成了一枚針尖,在衆人欣喜若狂的驚呼聲中,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将那股想直接動手将太祖遺旨搶回來的沖動壓制了下去。
他内心的起伏極大,神色看起來卻無半分異樣。
不過瞬息,夜林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他一臉鄭重地說:“這便是神明給予皇上的庇佑,盒中所裝之物影響甚大,爾等需得小心拿放,不得出現半分差池!
”
之前因跟着夜林在山中上蹿下跳不滿的衆人,心中的不滿早在見到了太祖遺旨的瞬間消失了個一幹二淨。
周圍的人紛紛恭敬說是,夜林強壓着心頭翻湧的一口老血,極為敬業地帶着衆人,在原地又神神叨叨的做法擺弄了一番才興師動衆地班師回城。
祁琮原本是真的想殺了夜林的。
可那股殺意在見到夜林手中捧着的太祖遺旨的瞬間,就瞬間消失得蕩然無存。
在足以撼動自己的皇位的太祖遺旨和傳國禦玺面前,那幾個被當作鼎爐的女子又算得上什麼?
祁琮甚至顧不上帝皇的威儀,在見到太祖遺旨的瞬間就激動地從龍椅上沖了下來,神色癫狂地拿着那道保存良好卻存滿了歲月氣息的聖旨,颠來複去地來回摩挲仔細查看。
夜林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微妙的垂眸遮住了眼中難言的譏诮,恭聲說:“皇上,臣說的聖物正是此物。
”
“太祖皇上乃是真命天子世間聖人,聖人所留之物,皆有天生的龍氣庇佑自帶天威,有此物坐鎮,您體内的藥勁不會再成為讓您困擾的因素不說,就算是别的有異心之臣口中胡說之言,在此物所證之下,也都是成為世人皆知的笑話之流,您的困擾,悉數可解。
”
魯王是反了。
可他還給自己的造反之舉,找了個看起來極為正當的理由。
魯王稱祁琮的皇位來得不正,上天不認,大褚接二連三地出亂子也正是受了這個的影響。
他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起兵,正是為了撥亂反正,還大褚一片清明。
讓大褚百姓重新受到上天的庇佑,免受戰火之苦。
祁琮和太後當年的陰謀進行得極為隐蔽,知道祁琮皇位來得蹊跷的人不多。
就算是魯王本人,估計也隻是猜到了一些皮毛并不知全部真相。
可謠言卻總是讓人輕信的。
特别是如今這種情形下,任何對祁琮不利的謠傳,都會被加大無數倍在民間掀起風雲。
一時間事關祁琮皇位不正,被上天遺棄的傳言在民間鬧得沸沸揚揚,讓原本就站在懸崖邊上的祁琮,再度被輿論狠狠地推了一把。
祁琮最看重的就是臉面。
驟然得知此事時,氣得幾乎恨不得沖去找魯王拼命。
可事已至此,魯王又在某種程度上說中了實情,祁琮再氣急敗壞也毫無用處,隻能是徒勞地下令禁止議論此事,掩耳盜鈴似的讓人企圖讓人閉上議論的嘴。
然而如果有了這道太祖遺旨和傳國禦玺,魯王所說造成的困局對祁琮而言,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就算聖旨上寫的内容對自己不利又如何?
世間又有幾個人知道聖旨上寫的究竟是什麼?
隻要稍微将内容加以修改,有傳國禦玺的加成,還怕有人會質疑這東西的真假不成?
隻要祁琮将這些東西拿出來,證明自己是承天庇佑之天子,那魯王說什麼又有什麼用?
!
祁琮的表情從狂喜到自負,最後演變成了不可一世的狂妄。
他哈哈大笑了起來,大聲說:“有了這個,朕倒是要看看,那些逆賊還怎麼說朕這皇位來得不正!
”
“朕才是真正的垂天之子!
”
夜林無聲地冷笑了一下,順勢跪下無比恭敬地高聲呼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
祁琮聞言大喜,眉眼間皆是對夜林的滿意之色。
“好!
說得好!
”
“來人啊!
國師此事功不可沒,加封一等護國公爵,金銀賞賜萬兩以示朕心甚慰!
”
安國寺的一把火,燒毀了安國寺的百年景緻。
也一把火把夜林燒到了一個更高的位置。
夜林極為安然地受了祁琮的封賞,扭頭卻在想要怎麼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把太祖遺旨和傳國禦玺偷走。
這樣重要的東西,怎能被祁琮這厮把持?
夜林絞盡腦汁想不出法子。
實在是沒了辦法,隻能是冒着風險給鐘璃傳信,想問問鐘璃對此到底是怎麼想的。
為确保夜林的安全,以及消息的及時傳遞,鐘璃早早地就在宿城中建立了一套完整的情報網。
故而夜林很快就得到了鐘璃的回信。
信上就寫了三個字。
不要緊。
夜林看到這三個輕描淡寫的字,險些當場就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多要命的東西啊!
怎麼到了鐘璃的嘴裡就成了不要緊的了?
夜林想多問幾句,又怕消息傳遞得過于頻繁引起旁人的懷疑,隻能将滿腔疑惑壓在了心底,裝作沒事兒人似的接着當自己的國師。
偶爾還要兼職冒充一下煉仙丹的大師,躲在黑漆漆的丹房裡鼓搗出發前白術給自己的藥丸。
那藥丸是夜林臨出發前,鐘璃特意讓白術耗盡了不少天材地寶弄出來的好東西。
别說是祁琮命數還沒真的到了盡頭。
就算是這人隻剩下一口氣吊着了,有這麼些好東西以及白術的醫術吊着,祁琮也能再看似無礙地活一段時日。
有了這東西暫時保着祁琮的性命,祁琮對夜林的信任必然更上一層。
夜林一邊數着藥丸一邊不住地哼唧。
“這麼好的東西,怎麼就便宜了那個畜牲呢?
”
“那就是個畜牲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