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聽完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說:“倒不至于那麼嚴重,隻要你們心中有把握就是好的。
”
鐘璃素淨的手指在輿圖上連着點了幾下,說:“你們總共六人,分作兩批。
”
“從今日起,每至夜半對面守軍懈怠的時候,你們就分批飛往橋對面,在指定的位置将特制的長釘帶過去穿入橋面。
”
鐘璃的手指重重地在輿圖上敲了敲,說:“記住,釘子穿進去後,一定要小心查看是否穩固,除此外,一切以自身的安全為重,不得驚動任何人。
”
大多數人都對鐘璃的指令不怎麼理解。
可軍人以服從為天職。
就算是不解鐘璃的用意,被她單獨點出來的人還是按計劃行動了。
按鐘璃所說的鐵索橋在加緊編造的過程中,這些人也按鐘璃的吩咐,悄悄咪咪地在對岸的橋面上穿入了不少鐵釘。
鐵釘是特制的。
長如成人手臂。
粗如嬰兒手腕。
與其說是鐵釘,不如說更像是鐘璃前世見慣了的鋼筋。
而且在尖銳的一頭自帶彎鈎,隻要被打入了橋面,就必然能像笊籬似的牢牢抓緊。
為了将這長得驚人的鐵釘穿進石橋表面,可是費了不少人的心血。
可最後的效果還是令人滿意的。
所有鐵釘都按鐘璃的指令打好了後,一直籠着一層神秘面紗的神器也終于宣告制作完成。
鐘璃讓人做的,是一條長長的鐵索橋。
鐵索橋長度超過十米,寬度足以容納二十人并肩前行。
主要承重的底部和兩側用了極為堅固的鐵精制成,中間的漏縫大概有成人的拳頭大小,無論是人走在上邊,還是馬匹都絕不會掉下去。
隻是這玩意兒是鐵絲擰成的。
無論遠看近看,這東西都像個誇大版的漁網。
跟能讓人通行的橋無半點幹系。
也很難讓人相信,這看着就搖搖晃晃的東西真的能承受得住那麼重的重量。
柏骞承等人這會兒見着了實物,才算是明白了鐘璃之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可這樣的東西,真的能行嗎?
這樣的鐵索橋柏骞承等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心中難免有些惴惴。
柏骞承私底下與幾個關系好的将領商議了一番,紛紛覺得自己應該勸王妃改變主意。
這大漁網看着是好看。
可萬一中途出了岔子,這可是能要不少人命的大事兒!
柏骞承和幾個說得上話的将領,肩負着重大的任務滿臉沉重地去找了鐘璃。
柏骞承打頭陣,說:“王妃,咱們的糧草辎重合計重量實在驚人,屬下認為,那道鐵索橋難以承受如此誇張的重量,所以……”
鐘璃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打斷了他的話,說:“你帶那麼多糧草辎重幹什麼?
”
柏骞承噎住了。
片刻後柏骞承才艱難地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乃是兵家必行之事,王妃可是覺得有何處不妥?
”
打仗的時候,除了勝仗最能激勵士氣外,吃不完的糧草也是己方士氣的重要體現。
否則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擔心會不會餓死就夠折磨人的了,誰還能全心全意地去想法子打勝仗?
鐘璃聽完柏骞承的話,神色越發微妙。
她說:“營中的糧草足夠吃到什麼時候?
”
柏骞承有些嘚瑟。
“王妃放心,就算是一個月無糧草支援,咱們的儲備也是足夠的。
”
鐘璃無語道:“你是打算将這足夠吃上一個月的糧草全帶上?
”
柏骞承滿臉不解。
“難道不帶嗎?
”
鐘璃徹底無語了。
鐘璃頭疼地摁了一下額角,耐着性子跟柏骞承說:“你算一下,咱們過了這橋,直接趕到宿城與恭王彙合,大概需要多久?
”
柏骞承想也不想就說:“不超過三日。
”
鐘璃笑着一攤手,說:“那你帶上那麼多糧草幹什麼?
”
“去野餐嗎?
”
柏骞承啞然無話。
鐘璃解釋說:“咱們是去馳援的,不是去駐紮野餐的,故而帶上那麼多的糧草本就是累贅,至于營帳馬車等物資,就更沒帶上的必要了。
”
看柏骞承呐呐無話,鐘璃說:“按我說的去做,将糧食都制成方便攜帶的幹糧,每人身上随身攜帶一人五日的份量,剩下的,全部整理清楚放在原地,留下一隊人看守物資,剩下的與我一起行動。
”
鐘璃的安排看似合情合理,可仔細琢磨起來,卻是風險極大的。
柏骞承說的三日隻是估計,誰也不知道中途會發生什麼變故。
到時若是出了變故,糧草緊缺可是足以動搖軍心的大事故。
柏骞承還想勸,與他一起的将領也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說起了自己的看法。
鐘璃認真聽完了這些人的意見,好笑道:“諸位的擔憂我心中有數。
”
“隻是行軍打仗,講究的本就是戰而勝,快則赢,不管是從目前的局勢上來考量,還是從實際出發,帶上過多的糧草本就是不現實的做法。
”
鐘璃緩緩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方能于絕境中絕地取勝,總想着留有後手,本就不是取勝之道。
”
軍人需要銳利之氣。
對獲勝之師而言,破釜沉舟更是不可或缺的勇氣來源。
鐘璃要做的,就是将所有人心裡殘存的僥幸打破,懷揣着不勝則死的決心上場。
因為隻有這樣,最後活下來的人才能更多。
柏骞承忍不住說:“可若是出了岔子,糧草必然短缺,到時候……”
鐘璃反問:“為何你會覺得,有什麼意外能擋住自己前進的腳步?
”
“任何意外之說,都是因為自身的實力不足引起的,隻要自己的實力足夠了,沒有任何意外能橫亘在你的面前。
”
鐘璃意味深長地對着柏骞承說:“真理永遠都在拳頭的攻擊範圍之内,隻要你本身的拳頭夠硬夠大,絕對沒有任何人可阻擋。
”
柏骞承頓時無言以對。
鐘璃老神在在地說:“每人攜帶五日的幹糧行動,身上的負荷是最輕的,通過鐵索橋絕對沒問題,而且這數量絕對足以支撐到咱們與恭王彙合。
”
聽出鐘璃的言外之意,有個将領忍不住說:“王妃的話是不錯,可咱們多考慮一步,萬一真的出了不可預計的岔子應當如何應對?
”
鐘璃淡淡一笑,說:“自己沒有,别人難道也沒有嗎?
”
說話的人愣住了。
“您的意思是?
”
鐘璃笑了。
“去搶啊!
”
在場衆人……
堂堂鎮南王妃說去搶東西,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