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有意直取津南,事關重大。
鐘璃自己沒法拿主意,索性讓人去把看熱鬧的祁骁叫了回來。
祁骁聽了盯着津南一帶的輿圖看了半晌,臉色同樣陰沉得可怕。
鎮國軍剛剛經曆了一場長達小半年的戰争,此時不管是糧草損耗還是人員戰備,都消耗不小,實在是不宜再在此時出戰。
而原本理應駐守西北的鷹衛,最快也需要半月才能抵達津南地界。
到了那時候,津南一帶早就改名換姓換主子了!
魯王選擇在這時候出手,簡直就是占據了天時地利各種好時機。
讓人猝不及防的同時,還有些難以招架。
看祁骁臉色難看,鐘璃緩緩呼出一口氣,說:“魯王的意圖肯定不止津南。
”
西北二十一城,因地廣人稀的緣故,兵力守備一向稀松。
魯王來勢洶洶,屆時就算是趁機搶下幾城也是有可能的。
真到了那時,再想從魯王手中将被搶走的城池搶回來難度就大了。
祁骁咬了咬牙,陰沉了半晌後突然說:“就算是如此,又跟咱們有什麼幹系呢?
”
鐘璃愣住了。
“你說什麼?
”
西北是祁仲的封地。
如今更是囊括了幾十萬流民,怎會與他們無幹?
似乎是注意到了鐘璃的狐疑,祁骁冷笑了一聲,手指重重地在輿圖上點了點,說:“阿璃别忘了,津南現在還不在魯王手中呢。
”
拿不下津南,魯王就難以染指西北。
當然,祁骁也絕不會讓他有機會染指西北分毫。
鐘璃眯着眼睛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說:“你是說,讓祁琮自己去管?
”
祁骁理所應當地一攤手,說:“不然呢?
”
津南是祁琮的地界。
在那裡駐守的也是祁琮的親兵。
津南被人惦記上了,祁琮自己不出力,誰幫他出力?
祁骁一改之前的陰沉,懶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順手将站着的鐘璃抱在了懷裡,漫不經心地說:“大褚出銀當年礦不多,攏共就那麼幾個,之前亂糟糟地折騰了一通,祁琮手中還死死地捏着,也就津南算看得過去了。
”
“阿璃放心,隻要祁琮知道魯王想動津南,不用任何人幫忙,他自己就能發瘋咬下魯王的一塊肉。
”
似乎是想到了祁琮知道這消息後氣急敗壞的樣子,祁骁心情不錯地笑出了聲。
“狗咬狗,不用旁人出手都是一出好戲,咱們隻要消停看戲就好。
”
津南本就與鎮南王府無關。
屬于祁琮還是魯王,對他們而言無半點影響。
鐘璃想了想,覺得祁骁的想法可行。
但是她還是控制不住地擔心。
“萬一魯王拿下津南後順勢進攻西北,那西北……”
“不可能。
”
祁骁打斷了鐘璃的話,淡淡地說:“我不會給他出手的機會的。
”
就算是祁骁不想管,祁仲也不是幹吃素的廢物。
别人的手都伸到自己的地盤上了,祁仲怎會無動于衷?
商議一番後,鐘璃和祁骁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鐘璃原本是想秘密安排人将魯王意圖染指津南,并且與津南駐軍早有勾結之事捅破,繼而讓祁琮知道好想出對策。
可祁骁卻說,秘密捅破傳到祁琮耳中,多疑的祁琮不見得會相信。
不如直接撕破了臉,天下皆知來得利索。
鐘璃想了想祁琮的尿性,決定采用祁骁的主意,當天夜裡就将魯王的所作所為戲劇性地誇大了數倍,命人在民間快速散播開來。
民間謠言起,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有理有據。
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很快,相關的傳言就傳到了祁琮的耳中。
祁琮此人個性極為自負。
聽說了這事兒,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讓人去調查傳言是否屬實。
而是在第一時間就下發了聖旨,要摘了津南駐軍頭領的項上人頭。
這道聖旨一下,幾乎就瞬間在津南等地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祁琮想殺的人沒殺死。
不等魯王開始動手,津南駐軍直接殺了傳旨的太監,大手一揮,公然造反了!
津南駐軍人數超過十五萬。
這麼多人一反,祁琮就陷入了無盡的憤怒與說不出的恐慌之中。
他的身子早已被所謂的仙丹掏空,怒急攻心之下,眼前一黑就暈死了過去。
皇上在上朝時暈倒,兩日後才艱難轉醒一事,對宿城小朝廷的影響極大。
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的身子如今是外強中幹,隻怕是快不行了。
腦子活泛的開始想,皇上死後自己的出路。
腦子不靈光還想勸祁琮做個人的,基本上都在葉相毫無區别的打壓中丢了性命。
宿城小朝堂幾乎成了葉相的一言堂。
甚至連對魯王發起攻伐的聖旨,都是經過葉相的手下的。
等祁琮醒來的時候,蓋着他明黃禦玺大印的聖旨已經發出去不知道多少裡地了。
不等祁琮發出質問,葉相就一臉忠臣面孔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将自己的苦衷忠心說了一遍,并且還巧妙地掩飾了聖旨已經下發的事實。
口口聲聲懇求皇上早日下決斷,揮軍鐵騎踩碎逆賊魯王的頭顱。
在葉相口中,魯王就是個不起眼的烏合之衆。
跟皇上的英明神武完全無法相提并論。
隻要皇上的聖旨一下,想要了魯王性命,就是一睜眼一閉眼一般輕巧。
祁琮本就神志迷糊,聽了葉相的話被捧得飄飄然的,也來不及多想證實葉相的話是否屬實,當場就下了讨伐逆賊魯王的旨意。
葉相畢恭畢敬地拿着皇上親批的聖旨出了聖殿。
在殿門口碰上了前來給皇上進獻丹藥的國師時,腳步稍微停頓了一下。
國師原是個微不足道的道士。
如今受皇上恩寵,倒是也得了與葉相平起平坐的待遇。
一身青色道袍看起來仙氣飄飄的國師對着葉相執手行禮,葉相客氣地往旁邊避了一下,一如既往地沒受他的禮數。
葉相伸手擡了一下國師的手,在放開的時候,嘴唇不明顯地動了一下。
聲調幾乎微弱得聽不清。
他說:“老夫聽聞,道家中素來有采補長生的說法,不知是真是假?
”
國師微微一怔後很快恢複了正常,模棱兩可地說:“是有這麼個說法,隻是此法需要特殊的藥引子,藥引子極為難得,過程也……”
葉相打斷了國師的話,笑眯眯地說:“再難得的藥引子,到了一國之君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皇上身為一國天子,還能缺了什麼藥引子不成?
”
“國師隻管放心去做,要什麼藥引子,老夫自會想法子為皇上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