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浧壓制着臉上的猙獰,狠狠地說:“眼前這仗怎麼打?
還能打得下去嗎?
!
”
祁骁做的後手準備充足,耶律浧想輕易打出戰績無異于是癡人說夢。
他被困在這裡進退維谷,敵人卻在北漠的地界上大開殺戒。
繼續打下去不是不行。
隻是合算下來實在不劃算。
更何況明着和皇太子鬧翻後,補給自然也就斷了。
别人耗得起。
耶律浧卻耗不起。
等他費了牛鼻子勁兒把京城拿下,北漠早就亡了!
到時候祁骁和祁仲扭頭再包回來,他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耶律浧氣得臉色發青,餘下的人想到如今的情形也忍不住面露難色。
這時,突然有人說:“那若是改變計劃,不繼續攻打京城呢?
”
耶律浧不滿皺眉。
“放棄京城?
”
那人點頭,頭頭是道地說:“鎮南王的準備充分,鎮國軍的确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可王爺,大褚并非隻有鎮南王轄下的土地才格外富饒,除此之外,還有别的地方或許好拿下呢。
”
這人的話給耶律浧提供了一條思路。
耶律浧眯起了眼睛,腦海中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津南。
津南如今看似消停了,可實際上是什麼情況耶律浧知道得一清二楚。
葉清柔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會懂得行軍打仗?
打津南的難度,的确是比打京城小了許多。
見耶律浧心動了,那人繼續說:“津南地闊物廣,主君卻極為軟弱,相對的,兵力也不充足,以咱們的實力,想把津南拿下并非難事。
”
“等津南拿下後,咱們占據津南,後通原本的南疆,兩地合起來面積不小,就算是來日不回王城了,也不會為軍需給養的事情操心,有了津南做後盾,日後縱然就是和王城起了沖突,也有一個可退守的餘地。
”
這人的話在情在理,聯想到津南的情況,耶律浧不可避免地意動了。
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沉沉地說:“按計劃,繼續在此打下去,咱們的勝算是多少?
”
有人不太确定地說:“勝算是有的,隻是耗費的時間絕對會超過預期,兩個月内想把京城拿下,是決計不可能的。
”
耶律浧被氣笑了。
“那打的是津南呢?
”
回話的人頓時多了幾分底氣。
“津南兵弱,全力攻打的話,不出一月就可拿下,甚至還用不了一個月。
”
耶律浧聽完這才滿意了。
他仔細想了想津南的情況,冷笑着捏碎了一個茶杯。
“既然如此,傳令下去,目标津南,出發!
”
趾高氣揚來監軍的文臣,莫名其妙地死于水土不服。
軍中無人為他的死産生半點情緒波動。
耶律浧也隻是命人随意把屍體扔在了路邊,不管不問。
然後,耶律浧毫無征兆地撤兵了。
他來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
就像是臨時起意一般,讓人捉摸不透他的來意。
誰也沒想到,耶律浧會頂住了來自皇庭的壓力,堅持不回援。
得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祁骁心裡就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他紅着眼道:“再探!
”
“一定要搞清楚耶律浧掉方向去了哪裡!
”
“還有,立馬給王妃傳信,讓她千萬小心……”
祁骁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堪堪破碎的音節。
“若不成,一定想法子将王妃送走。
”
“津南可以丢,但是王妃不能有任何閃失!
”
祁骁陰沉着臉坐在營帳中一動不動。
柏骞承忐忑地看着他,低聲道:“王爺,您……”
“是我錯了。
”
祁骁頹敗地捂住了臉,瀕臨崩潰的聲音從指縫中漏了出來。
“是我錯了……”
他以為自己算計能将人心算全。
以為自己的局無人可解。
他甚至想到了如何在耶律浧回援的時候,在中途加以攔截。
他什麼都想到了。
唯獨沒想到,耶律浧有破釜沉舟的魄力。
耶律浧抗旨不回,就是徹底絕了自己來日回北漠的路。
他和祁仲聯手将北漠和北境都滅了又能如何?
耶律浧去了津南。
鐘璃在津南。
祁骁垂首不言。
柏骞承咬牙道:“津南有夜林帶過去的人,本身也有駐軍,隻要王妃能将津南的駐軍收複,對上耶律浧勝算還是有的,王爺不必過分擔心。
”
祁骁苦澀地呵了一聲,沉沉道:“咱們這裡還能抽走人嗎?
”
柏骞承一臉為難。
“不能。
”
他們帶出來的人本就不多。
這會兒若是再抽,定會影響大局。
他有心想說什麼。
可話到了嘴邊又發不出聲。
祁骁自嘲地笑了一下,低聲道:“王妃當時勸過我,說此舉風險太大,我沒聽。
”
他欲言又止地頓住,咬牙道:“傳信告訴祁仲,對北漠不可留情,務必狠快準,我……”
“我可能會去津南。
”
與此同時,在津南的鐘璃也收到了耶律浧轉道的消息。
鐘璃對此心中隐隐早有預料。
畢竟她跟耶律浧打交道的次數不少。
也大緻能猜到那是個怎樣的人。
倒不是很驚訝。
隻是覺得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
鐘璃淡定不已,她身邊的人卻沒那麼好的心性。
秦鶴是不久前才悄悄到的津南。
知道耶律浧殺氣騰騰地奔着津南來了。
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所有人預估錯了耶律浧的反應。
然後就造就了這樣的局面。
津南成了突破口。
原本無人問津的津南徹底成了一塊引人争搶的香饽饽。
一個可拿捏的軟柿子。
然而誰也不知道,這個柿子其實也沒那麼軟。
鐘璃把玩着手中兵符,慢悠悠道:“都說清楚了?
”
洛林點頭。
“宣帝明日一早,就會頒布将津南合并入鎮南王府的消息,所有軍隊聽從您的調遣。
”
夜林帶了三十萬。
宣帝手中藏了二十萬。
還有津南原本的駐軍。
前前後後合起來,鐘璃的手中竟有了八十多萬大軍。
而前去突襲北境的祁骁,就隻帶了堪堪五十萬。
還挺滑稽。
得知耶律浧轉道朝着津南而來。
祁骁很是緊張。
前後不斷送了很多封信來。
鐘璃看着他躍于紙面的自責,無聲輕笑。
“傻子,這跟你有什麼幹系。
"
人再厲害,那也是人。
怎能真的算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