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祁骁的話,鐘璃想了想才說:“姑母不缺金銀用度之物,送那些俗物倒是不見得能讨得老人家歡心,也少了孝敬的誠意。
”
“我是想着,姑母信佛,我之前得空時手抄了九本經書,特意送去相國寺中請相國大師開光祈福,前些日子送回來了,這次送上去當作壽禮倒是正好。
”
與能用錢财買來的金銀之物相比,鐘璃送的手抄經書雖沒那麼貴重,卻帶着金銀買不到的人情溫度,确實是不錯。
隻是……
祁骁遲疑了一下,說:“隻送經書,會不會禮太薄了一些?
”
鐘璃笑了。
她說:“光是經書當然是不成的,除了經書外,我還找了幾個繡工精緻的繡娘,将之前讓你寫的壽字繡成了一架屏風,屏風是用古黃花梨做的,既不失古雅又不失貴重。
”
祁骁聽完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璃之前讓我寫那些壽字的時候,就事先想到了這個?
”
鐘璃冷笑。
“不然呢?
真讓你把那一堆塞外進貢的羊羔崽子牛犢子,趕着去大長公主府當壽禮?
”
提起這事兒鐘璃就來氣。
祁骁人瞧着倒是挺機靈一人,可在送禮上邊,腦瓜子的确是不開竅。
前些日子,塞外受過祁骁恩惠的遊牧民族巴巴地送來了一批年歲正好,肉質鮮嫩的羊羔和小牛。
這些東西在府上也養不了,就被安置在了城外大營中等待分配。
大長公主素來是愛吃牛羊肉的。
祁骁大概是想着投其所好,那批羊羔和小牛犢子,除了送到鎮南王府的幾隻外一個也沒讓人動,說是讓人好生飼養着,等大長公主壽辰的時候,他要拿來送給大長公主當壽禮。
鐘璃一聽就黑了臉,馬不停蹄地讓人趕制了壽禮,免得真到了那日讓祁骁出了大醜。
看祁骁表情似乎還有些不服,鐘璃臉上冷笑更甚。
“别人不是送金就是送銀子寶物,你可倒好,想着送一堆臭烘烘的牛羊崽子,姑母真見着了,不抽你才有鬼了!
”
祁骁小聲地哼哼了幾聲,倒也接這茬。
這個話題就此揭過,祁骁轉而和鐘璃說起了别的。
他說:“那些牛羊都是遊牧族塞巴的可汗命人送來的,除了與鎮南王府交好外,還有借些糧食的想法,糧食是要緊的事兒,我現在也還沒輕易應下,阿璃覺得這事兒如何處置為好?
”
鐘璃對這個塞巴族也有所耳聞,聞言不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借糧食?
”
祁骁點頭。
“塞巴族本就居無定所,以四處遊牧為生,近來他們的地界上天災不斷,本就栽種不多的土地受災嚴重,七月的天就下起了大雪,牛羊被凍死無數,族人生存也極為困難,我之前機緣巧合之下與塞巴可汗相識,塞巴可汗就想着向我求援,借機交換一些糧食來讓族人熬過這個時節。
”
鐘璃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說:“這個塞巴可汗為人可靠嗎?
”
祁骁神色多了些許說不出的微妙,幹笑着說:“巾帼英雄,為人還算不錯。
”
鐘璃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說:“塞巴可汗是女子?
”
祁骁笑得更尴尬了。
他似乎不太想過多解釋,含糊不清地說:“嗯,是女的。
”
塞外民族的男女大防沒大褚那麼嚴重。
男尊女卑的概念也極為模糊。
在塞巴的民族文化中,隻要是出身王族正統的,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皆可有繼承王位的資格。
自古以來,女子為王的例子也并不少見。
隻是這個塞巴可汗,鐘璃之前倒是從未聽祁骁提起過。
以鐘璃對祁骁的了解,越是含糊其詞的,背後隐藏的事兒就越大。
鐘璃要笑不笑地眯起了眼睛,輕飄飄地說:“聽起來,王爺似乎與這個可汗的情誼不淺?
”
祁骁臉色微妙,一言難盡地說:“阿璃多慮了,隻是故交而已。
”
鐘璃無聲勾唇,笑問:“當真?
”
祁骁毫不猶豫地點頭。
“當然。
”
鐘璃意味深長地看了祁骁一眼,淡淡地說:“既是故交,又有之前的情分在,糧食借出去一些也不影響什麼,王爺自己做主便是。
”
祁骁一口氣還沒松下去,緊接着就聽到鐘璃幽幽地說:“隻是,我對這塞巴可汗實在是好奇得很,王爺可否與我多說幾句,也好讓我見識見識塞外王女的風姿?
”
祁骁聽到這話,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鐘璃見狀就禁不住冷笑了起來。
“怎麼,我不能知道?
”
祁骁苦哈哈地笑了幾聲,左言而右其他地說:“說起巾帼之姿,世間又有何人比得上阿璃風采的萬分之一?
阿璃不必好奇他人,旁人是何種模樣,我就更是無從得知了。
”
鐘璃呵呵一笑不說話。
祁骁有些笑不出來了。
他僵硬地站了起來,欲蓋彌彰地說:“我突然想起來營外還有些事兒沒處理,我就不在這裡耗着了,阿璃有事兒就再讓人去營中叫我,我先走了。
”
鐘璃也不介意他的閃爍其詞,大方地笑着擺手。
“既是有事兒你就去忙。
”
祁骁忙不疊地扭頭跑了。
鐘璃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睛看着祁骁逃竄的方向,漫不經心地說:“這位塞巴可汗是何人,你們可有知道的?
”
提起這位塞巴可汗時,祁骁的神情明顯不對。
鐘璃倒是不擔心祁骁給大寶二寶找了個姨娘。
她隻是單純的好奇,這位塞巴可汗到底是何等人物,怎會讓祁骁提到就會是那種神情。
略知道一些的紫荊聞言神色頗為微妙,遲疑了一下才不太确定地說:“奴婢倒是聽說過一些王爺早年間的傳聞。
”
鐘璃來了興趣。
“是麼?
說來聽聽。
”
紫荊忍着笑,低聲說:“塞巴雖是遊牧民族,人數不多面積不大,可百年間素來與鎮南王府交好,關系一直不錯,王爺十一歲的時候,跟着老鎮南王一起到塞巴出使,聽聞王爺曾被塞巴的王女看中,被強搶進王女帳中,險些被……”
紫荊尴尬地頓了頓,語氣越發飄忽。
“據說,王爺當年小小年紀,好一身風姿,惹得塞巴王女不顧禮義廉恥直接将人搶進了營帳,若不是老鎮南王營救及時,隻怕王爺當時就被強留下作驸馬了。
”
鐘璃聽完,嬌俏的小臉上除了空白就是難以置信。
她呐呐地說:“王爺十二歲?
那塞巴王女才幾歲啊?
”
紫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塞巴王女名喚赤珠,論起年歲來,比王爺大了整整四歲,故而當時已滿十六了。
”
鐘璃一臉說不出話的悻悻。
我的個乖乖。
十六歲就知道強搶民男了。
這哪兒是王女啊?
分明是個女土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