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突突突地跑了好久,就在鐘璃覺着自己都快要被倒騰散架了的時候,終于到了鎮上的入口。
下車的時候,鐘璃多留了一個心眼,問:“大叔,你這車還回去嗎?
”
大叔的車上除了拉着他倆,還裝着一車木柴,明顯就是來給鎮上的哪家送柴的。
大叔一聽她這意思立馬就笑開了,大聲說:“回!
怎麼不回!
妹子你要是一會兒還搭車回去,我就少收你一個銅闆也成!
”
畢竟回去的時候大多時候都是拉的空車,能帶上兩個人有三個銅闆可賺,大叔自然是千肯萬肯的。
鐘璃呼出一口帶着白色霧氣的氣,搓着手說:“那這樣,大叔你就在這兒等我們,一會兒我們買完東西就過來,我給你一個銅闆的定金,你看成嗎?
”
大叔樂呵呵地連聲說好。
這廂安排好了,鐘璃才正兒八經地拉着莫清晔進了鎮裡。
這個小鎮規模不大,可是跟村裡相比還是熱鬧了不少。
酒肆茶樓當鋪飯館吃食小攤子也是一樣不少。
街面上還有不少挑着擔子叫賣東西的貨郎,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
一到了人多的地方,莫清晔就明顯地多了一些緊張,緊緊地抓着鐘璃的衣袖不放。
鐘璃以為他是害怕,抓着他冰涼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安慰說:“别怕,我在這兒呢。
”
莫清晔有些厭厭地點頭,一步不離地緊跟着鐘璃。
鐘璃先帶着莫清晔去找了個小攤子填肚子。
折騰了一上午什麼都沒吃,家裡也沒吃的,這會兒不借着便利吃飽了,鐘璃自己都覺得對不起自己飽受饑餓摧殘的肚子。
攤子是一對老夫妻開的,賣馄饨跟油餅。
馄饨四個銅闆一碗,油餅五個銅闆一張。
鐘璃大手一揮先叫了兩個大碗的馄饨,配上三張油餅上了桌。
小馄饨沒有什麼肉,裡邊包着的多是酸菜,搭上一點兒紅彤彤的辣子,就香氣撲鼻,一口熱湯喝下去,剛剛被凍得僵硬的四肢都暖和了起來,讓人不由自主地呼出了一口滾燙的熱氣,舒坦得不行。
油餅有盤子那麼大,有點類似前世鐘璃吃過的蔥油千層餅,層數多,中間還點綴着星星點點的蔥花,酥脆可口。
饑腸辘辘的鐘璃吃得頭都擡不起來。
莫清晔也吃得很香。
連吃了兩張半油餅還在意猶未盡地舔嘴唇,鐘璃帶着笑,縱容地又給他買了兩張油餅,讓他帶着吃。
莫清晔拿到兩張用油紙包着的油餅,自己沒吃,掰了一塊遞給鐘璃,看她接過去咬了一口,才心滿意足地低頭接着啃。
鐘璃一手捏着半塊餅,一手拉着莫清晔,掏出銅闆結完賬才問老闆娘:“大娘,我想跟您打聽個事兒,這鎮上賣被子的地方在哪兒啊?
還有賣油鹽鍋鏟的?
上哪兒能找着?
”
大娘擦了擦手,探出半個身子指了個方向,說:“你往那兒走,就在那邊有個賣糕餅的鋪子過去就有一家賣被子的,那家被子厚實,冬日裡蓋着也不會覺着冷!
至于你說的别的,順着這條街往下走,走到頭的地方就是了,那塊兒有個小市集,裡邊都有的!
”
鐘璃道過謝謝,帶着莫清晔往賣被子的那個方向走。
一邊走鐘璃一邊默默地盤算着自己要添置些什麼東西。
她手裡的錢是固定的,沒多少,還得留着一部分來做她想做的事兒,剩下買的隻能是必需品。
被子枕頭是必需的,鍋碗瓢盆也是要有的,還得添置一些小菜之類的東西,畢竟家裡現在就一些幹糧,總不能頓頓帶着莫清晔啃蕃薯土豆。
賣被子的那家很好認,因為在門口就挂着一個大大的幡子,上邊寫着和記布莊幾個大字。
鐘璃準确無誤走了進去,立馬就有人迎了上來:“這位夫人,您想要點兒什麼?
”
鐘璃走進去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布莊裡除了棉被枕頭外,還放着不少成衣,旁邊還擺着一些小巧的荷包繡帕之類的小物件。
她粗略跑了一眼那些東西的繡工花紋,心裡有了個大概的底,不露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回了老闆的話:“我想要看床被子。
”
讨價還價一番後,鐘璃以三錢銀子的價格買下了一床棉花被子,又花了一錢銀子買了半匹深色的棉布,還讓老闆搭了一些添頭,給了她一套簡易的縫補針線包。
跟老闆說好一會兒過來拿,鐘璃又去買了一口鐵鍋,一個燒火取暖用的鐵盆,一副碗筷,還有幾個不大不小的缸子,想着回去後用來自己做點兒泡菜什麼的裝上。
畢竟這個時候可沒有現代的大棚蔬菜,要是不做腌菜泡菜,一個冬天都隻能啃蘿蔔土豆大蕃薯。
鹽醬油什麼的鐘璃也一股腦買齊了,花了不到一錢銀子。
一兩碎銀被破開花了個七七八八,鐘璃看見個肉鋪子,一咬牙,割了三斤肥肉,想着回去熬油。
總不能一直吃素是吧!
莫清晔手裡的油餅已經吃完了,一手拎着肥肉,背上還背着一個新的背簍,裡邊裝着鐘璃買的那些調料,上邊扣着一個大鐵鍋。
鐘璃懷裡抱着那個燒火的鐵盆。
至于那幾個缸子,則是被人直接送到了牛車停着的地方,一會兒直接拉回去。
回到和記布莊,老闆笑眯眯地将裝好的被子布料遞給了鐘璃,嘴裡還說着歡迎下次再來的好話。
鐘璃一邊應承着,一邊看似不經意地問:“老闆,你們這兒的碎布頭都是怎麼處理的,都扔了還是怎麼的?
”
老闆頓了一下,笑着說:“哎呦夫人您這不是說笑嗎?
哪兒有扔了的,碎布頭用來做荷包布袋子都是好的,針線好的,能用好幾年呢!
”
鐘璃笑了一下,說:“那你這兒,收做好的繡品荷包之類的東西嗎?
”
老闆這下看着鐘璃的目光就多了一分打量,試探着說:“怎麼,夫人是有繡品想出,還是别的?
”
鐘璃也沒想着遮遮掩掩的,聽老闆這麼問了,索性爽朗一笑,說:“有這個念想,就是不知道老闆你這兒收還是不收,怕做出來了沒有銷路。
”
老闆一聽這話就沒忍住笑了,說:“收當然是收的,隻不過對東西的品質有要求,隻要好的,尋常的我們是不要的。
”
不等鐘璃問價格,老闆就主動說:“布料好的,針線做工也好的荷包我們是收做十五文一個,更好一些的,二十三十的也有,這就要看您的東西了。
”
鐘璃得了準話,心裡猛地松了一口氣,故作輕松地跟老闆商讨了一番,又買了一些顔色鮮亮的碎布頭,配上了相應的絲線又林林總總花了差不多一百文,這才大包小裹地帶着莫清晔出了布莊的大門。
鐘璃費勁兒地抱着鐵鍋拎着肥肉,莫清晔則是抱着一床大大的被子,也沒空騰出手來抓着她了,時不時地就用眼神瞥一眼她還在不在,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鐘璃抽空看了一眼裝在莫清晔背簍裡的那個裝着各色碎布的包裹,默默地在心裡感慨了一下。
古人雲,技多不壓身,果然是有道理的。
如果不是前世有一個偏愛蘇繡,還技藝非常出衆的出身旗袍世家的母親壓着頭懸梁錐刺股學了壓箱底的手藝,那個一心隻想舞槍弄棒的自己,到了今天隻怕是連個掙錢的門路都有不起……
感謝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