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跟李鐵柱不熟,莫清晔又是個難得開金口的傻子,一路無話到了莫家門口,鐘璃不太好意思地說:“大哥,要不你先進屋休息會兒,我去給你倒杯熱水,我跟清晔這就去加緊收拾,等……”
李鐵柱是個豪爽性子,不等鐘璃說完就一擺手,說:“不用這麼客套,你告訴我東西在哪兒,我搭把手一會兒就收拾完了。
”
說着李鐵柱就去幫正笨拙地拉玉米棒子口袋的莫清晔去了。
鐘璃見狀哭笑不得地咬了咬唇,扭頭趕緊去搬其他的出來。
鐘璃帶着莫清晔陪熱火朝天地搬家,這動靜不可能沒人聽到。
可是不知道怎麼了,整個莫家靜悄悄的一片,哪怕在門口守着的騾子都不甘寂寞地嗷嗷了兩聲,也沒任何人出來看一眼。
更别提搭把手。
鐘璃憋着一股勁兒,将昨天分到的幾袋糧食都搬到騾車上,又将收拾好的包袱帶好,看騾車上還有空餘,折返回去将窩棚裡的床闆都拆了下來并排塞進了騾車裡,還搭上了窩棚裡唯一的兩個小木凳子跟一床八分舊已經硬邦邦了的被子。
東西都收拾好了,車上就坐不下人了。
鐘璃拉着莫清晔跟着車走,李鐵柱慢慢地驅使着騾子往前。
慢悠悠地走了大概一個時辰,鐘璃才終于見到了那個即将成為自己跟莫清晔的家的草屋。
草屋面積不大,就一進一出,門窗倒是齊全,隻是屋頂上的茅草被風吹得亂糟糟的,屋子四周也透着一股年久失修的破舊味兒。
就這質量這水平的屋子,放在前世,那真是送人都沒人住。
然而此時此刻,這卻成了鐘璃跟莫清晔唯一能憩身的地方。
鐘璃無聲地發出了一聲歎息,帶着莫清晔将車上的東西都搬了下來,悉數放進了屋子裡,然後才跟李鐵柱說:“大哥,按理說忙活了這半天是應該請你進屋喝杯熱水的,但家裡現在亂糟糟的,實在是對不住你,要不……”
鐘璃覺得不好意思,李鐵柱卻不覺得有什麼。
他哈哈一笑,說:“都是鄉親不用這麼客氣,等你跟清晔安頓好了,啥時候正式擺酒叫我來喝酒就行!
”
鐘璃笑着說好。
李鐵柱大概也知道鐘璃這會兒事兒多,沒在這兒多耽擱,很快就自己趕着車走了。
鐘璃靠在搖搖欲墜的門框上,用手背抹了一把頭上忙碌出來的汗,緩緩呼出一口氣。
勉強休息了一會兒,鐘璃也不敢耽擱,四下圍着茅屋轉了兩圈,觀察清楚了周圍的情況,挽着袖子準備收拾。
茅屋不大,一進一出兩個屋子。
裡邊那間裡邊靠牆的位置用泥胚壘起了一個類似土炕的台子,高度大概有小腿這麼高,鋪成床的話,兩個人擠擠恰好能睡得下。
鐘璃将拆了帶來的床闆在上邊一字鋪開,确定不會半夜散開後,又将帶出來的一床破褥子被子都鋪了上去,用掌心撐着摁了摁,覺得勉強能睡後才收了手。
她又轉身出到外間。
外邊這個與其說是外間,不如說是一個帶着門的棚子。
隻不過這時候有就不錯了,鐘璃也沒心思挑三揀四。
她帶着莫清晔将糧食什麼的都搬到了這個屋子裡,一一堆放到牆角放好,原本是想掃地的,可是一看這個黃泥的地面,鐘璃又悻悻地罷了手。
就這黃泥地,一掃帚下去不知道得揚起多大的灰,她怕被嗆死。
這一通忙活,不知不覺的日頭就高了。
家裡就兩口灰撲撲的缸子,一堆沒加工的生食,除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砂鍋外,連鹽都有不起,之前的被子也被鐘璃拿來鋪了床,今天晚上蓋着什麼睡也成了難題。
鐘璃擦着汗擡頭看了一眼天色,又去看搬了一個小凳子坐着正專心緻志地把玉米棒子碼整齊的莫清晔,撐不住樂了,說:“莫清晔,你堆什麼呢?
”
莫清晔興沖沖地回頭兩眼發亮地看着她,說:“擺整齊看着多!
”
鐘璃愣了一下,被他這個說法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過了,鐘璃才扶着腰說:“行了,别整你那個自欺欺人的視覺效果了,洗個手,我們出去一趟。
”
莫清晔愣愣的,不明白要去哪兒。
不過鐘璃的話他大多都還是聽的,老老實實地放下了手裡的玉米棒子,站起來出去洗手。
鐘璃坐在小凳子上,把那個原主不知道藏了多久攢了多長時間的荷包又翻了出來。
她把荷包裡的錢都倒了出來,仔細地數了一遍。
荷包裡總共有二兩銀子,還有百十來個銅闆。
鐘璃盯着手裡的兩個小小的碎銀默默地在心裡盤算了一會兒,覺得應該差不多能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又将銀子揣進了荷包裡,小心地收了起來,走出了屋子。
屋子外邊,莫清晔正在用水桶裡剛剛打來的水洗手。
他似乎是怕弄髒了水桶裡的水,小心翼翼地用一隻手扶着水桶邊緣,另外一隻手放過去沖洗。
一隻手洗幹淨了,又換另外一隻手。
想得挺好,但是兩隻手換來換去的不方便,看着就費勁。
鐘璃上前三下五除二地幫他把手洗幹淨,又示意他倒水給自己洗手。
冷水一沖下去鐘璃就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龇牙咧嘴地趕緊搓了搓,哆哆嗦嗦地把手放在嘴邊哈了一口氣,才說:“去把門帶上,我們出去一趟。
”
莫清晔忙不疊地去把木闆門拉了回來,眼巴巴地揪着鐘璃的衣擺跟着她往外走。
從莫家村到鎮上有一定的距離,坐車都得一個時辰,走路更是得走上一個下午。
不過出了村子以後有一個路口,路口那兒常年有趕車拉貨的人會在那兒等着,有順路的要搭車的人也會收上兩個銅闆,把人捎到鎮上去。
鐘璃按照記憶裡的路線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了去鎮上的牛車。
拉車的是隔壁王家屯的人,見鐘璃走過來,熱情地上前搭話:“妹子,坐車嗎?
一人兩個銅闆,一會兒就到鎮上了,又穩又快!
”
鐘璃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那個破破爛爛的牛車,心想你這可能快也快不了,穩也是艱難。
不過總比走路強。
鐘璃掏出了四個銅闆遞給那位大叔,拉着莫清晔上了牛車。
大叔吆喝着驅趕牛往前蹬蹬蹬地走,鐘璃想着莫清晔之前說冷的事兒,下意識地将他的手拉了過來輕輕地搓了搓,低聲說:“餓不餓?
”
莫清晔傻乎乎地搖頭,又耿又乖地說:“我不餓的,沒事兒。
”
鐘璃一聽就笑了,輕聲說:“水米未進這麼久了,怎麼會不餓?
”
莫清晔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鐘璃又說:“忍一忍,一會兒到了鎮上,我給你買好吃的。
”
莫清晔乖乖地點頭說好,鐘璃笑了一下,低着頭繼續給他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