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宿城之事,祁骁和祁仲都一副嫌棄得不行的樣子。
可實際上他們都知道,這事兒不可耽擱。
宿城如今沒了主事之人,就相當于是一個無知稚子抱着赤金在雪地中徒步而行。
不抓緊時間把局勢穩住,一旦有心人伺機動了,那帶來的後患則是無窮的。
出發前,祁仲又來了一趟鎮南王府與祁骁秘議。
次日天不亮就帶着人出發。
恭王府上的念安則是被送到了鎮南王府暫住。
把心頭寶似的女兒放在了鎮南王府,看起來像是個不起眼的舉措,卻足以證明祁仲無意和鎮南王府作對的決心。
七日後,快馬加鞭趕往宿城的祁仲,在夜林的幫扶下正式接掌宿城諸事。
他雖按祁琮死前留下的聖旨接掌了宿城的事務,卻并未按照聖旨所說直接登基為帝。
宿城中有官員不解,卻顧忌祁仲素來不友好的性子不敢多問。
祁仲仗着無人敢問,無人敢答。
用最快的速度上手宿城中事,大刀闊斧地将宿城中那些光吃閑飯不幹正事兒的窩囊廢們清理了一通,宿城上下頓時風氣一振。
不少人雖不滿祁仲不留情面的做法,可對上祁仲冷血的手段,卻不敢出頭發聲。
而祁仲前往宿城一事,也給有心人提供了可談論的資本。
祁骁尚在京城,祁仲就這般張揚地去了宿城。
兩人立場瞬間對立,果真是決裂了嗎?
祁仲和祁骁并未對旁人揣測做出任何回應。
似乎是并不在意旁人是如何議論的。
就在這時,鎮南王府的大批兵馬卻出現了調動。
超過二十萬人馬直直地朝着宿城方向靠近,隐隐有兵臨城下的趨勢。
兵馬調動之事,祁骁并不想自欺欺人地瞞着任何人。
所以兵馬調動的消息很快就傳得天下皆知,更是讓揣測局勢的人們堅定了心中所想。
兵馬都動了。
祁骁和祁仲必然是鬧到不可開交的程度了。
說不得什麼時候,戰火就要重新燃起。
宿城方向和京城關系看似緊張的時候。
一直不聲不響的魯王動了。
他提出了質疑,聲稱自己得到有利證據,足以證明祁仲繼位的聖旨,乃是祁仲和祁骁聯手造假所出,并非是先皇真實心意。
而為了斬除叛逆之賊,還大褚一片清明盛世,他決定出兵讨伐逆賊。
打出的旗号,就是誅逆。
誅逆,乃為誅殺逆賊之意。
這話旁人來說或許沒那麼嘲諷。
可放在魯王身上,卻讓人無端地覺得譏诮至極。
祁骁和祁仲雖都被祁琮稱作逆賊,可并未真的出兵讨伐過。
暗中的無數摩擦紛争,也都是掩蓋在粉飾太平之下的。
唯一被祁琮大張旗鼓地出兵讨伐過的,唯獨隻有魯王一人。
如今這樣的一個人打着誅逆的口号蹦跶出來,不光是被列為讨伐對象的祁骁和祁仲覺得好笑,就連冷眼旁觀的天下人也覺得可笑至極。
若真是想誅盡大褚逆賊,或許魯王第一個應該誅殺的人,就是他自己。
天下人如何議論無人可知。
魯王的動靜,卻足以引起祁骁等人的側目而視。
按常理說,魯王憑借一己之力,是無法與祁骁和祁仲的聯手相抗衡的。
他自己之前顯然也有自知之明,在前邊局勢火熱的時候,始終縮着脖子當啞巴。
這時候蹦哒出來了,唯一能解釋得通的,就是他真的信了祁仲和祁骁決裂之事。
二者聯合則為強。
當然不可直面鋒芒。
可若是祁骁和祁仲決裂為敵了,他的機會就來了。
得知魯王的兵馬已經朝着宿城方向調動,鎮南王府中的祁骁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冷笑。
在一旁看書的鐘璃見狀,有些好奇。
“怎麼?
”
祁骁随手将信函遞給了鐘璃,語調微妙。
“魯王動了。
”
鐘璃詫異挑眉,接過信紙卻沒看。
“朝着哪兒動的?
”
祁骁意味不明地啧了一聲,說:“宿城。
”
祁骁調動的二十萬兵馬,并非是為攻打宿城之用。
而是祁仲說自己一時掌控不住宿城兵馬,讓祁骁出兵在邊界壓線以作壓制威懾,也好方便他收複宿城中諸多勢力。
這事兒辦得隐蔽,隻有少數幾個人知情。
可這舉動落在旁人眼裡,就是祁骁準備對宿城動手了。
顯而易見,魯王也是這麼認為的。
祁骁懶洋洋地往鐘璃坐着的椅子裡擠了擠,無視了鐘璃的不滿生生把自己和鐘璃塞在了一張椅子裡,長胳膊環着鐘璃的後背,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才漫不經心地開了口。
“京城我經營多年,附近接連城鎮也都在我的掌控之下,魯王就算再蠢也該知道,跟我對上難以讨着好處,而宿城就不一樣了。
”
宿城本就不安生。
祁琮驟然去世不久,正是内外一片混亂的時候。
祁琮雖有先皇遺旨作底,可到底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最終難免會出問題。
這種時候,他直接朝着宿城去,勝算無形中就大了許多。
鐘璃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輕聲說:“更何況,此時在外人眼中,你和恭王是鬧翻了的。
”
“魯王這時候動兵,說不定還有與你聯手的意思。
”
祁骁贊賞似的在鐘璃的臉上親了一口,口吻唏噓。
“誰說不是呢,阿璃再耐心等等,說不定,什麼時候咱們就能收到來自魯王的求援信了。
”
畢竟擺在宿城根下的二十萬兵馬,若是能用作己方,助力可不是一點半點。
魯王不可能不心動。
隻是這二十萬兵馬究竟是助力,還是暗藏的殺機。
就由不得魯王說了算了。
鐘璃和祁骁都發自内心地不把魯王搞出的鬧劇當回事。
随意在書房中的議論,隻是簡單幾句話,未曾深談。
可半個月後,祁骁果真就收到了來自魯王的親筆信。
祁骁漫不經心地打開信箋掃了一眼,好笑得不行地捏着信去找了鐘璃。
他到的時候,鐘璃正在和鐘離流說話。
看鐘璃的表情,她的心情似乎并不怎麼好。
祁骁不自覺地微微皺眉,走近前沒說話。
鐘離流瞥了祁骁一眼,也沒理會他,目光依舊在鐘璃的身上。
“我出來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星樞閣中一直無人主事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再在這裡盤桓也沒什麼用,不如就趁着現在回去。
”
鐘璃抿緊了唇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