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道士是之前鐘璃趁機插進祁琮身邊的釘子。
本身并不多可靠。
鐘璃對其也談不上有多少信任可言。
可自從祁琮的身邊有了這枚釘子後,所作所為的确符合鐘璃的預期設想,故而哪怕這個道士平日的一些作用稍微過分了些,鐘璃也未曾追究在意。
可這次道士對祁琮的提議算是徹底觸到了鐘璃的底線所在,也成為了鐘璃絕對無法容忍的人。
隻是如今的國師高高在上,早已不是那個任由鐘璃打殺的遊方道士了。
國師極得祁琮看重,若是此人出了岔子,祁琮必然會心生警惕。
鐘璃不想在此時驚到發瘋的祁琮。
唯一可行的法子,就是想辦法将國師替換下來,換一個對自己有利的人頂替這個位置,也算是為日後的打算提前做準備。
隻是,這個能完美替換國師,還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的人又應當上何處去尋?
鐘璃面色陰沉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半響,出聲将外邊侯着的紫衣叫了進來。
鐘璃看着紫衣姣好的面孔,腦海裡想起自己初見紫衣時的模樣,稍微遲疑了一下才說:“我記得,你似乎是精通易容之術的?
”
紫衣神色古怪地頓了頓才微微點頭。
“說不上精通,隻是略通一二罷了。
”
鐘璃擺擺手,說:“你過謙了。
”
她自認為看遍了不知多少整容臉,易容之術在她眼前無所遁形。
可最後還不是被紫衣的技術給欺騙了那麼久?
鐘璃無意再回想之前被耍得團團轉的狗血過往,擰着眉不太确定地說:“你扮作女子的确是讓人看不出痕迹,可若是扮作男子,你可有把握做到天衣無縫?
”
紫衣稍微遲疑了片刻,才不太确定地說:“男子與女子身形上有差距,雖可确保面容上看不出蹊跷,可身形骨骼上的不似卻是難以抹除的,故而奴婢并不能做到王妃所說。
”
無論是肩寬腰圍,還是身高幾寸,男女之間的體型差異實在是大。
就算是做了僞裝,也會很輕易就被人看出破綻。
鐘璃發愁地歎了口氣,眉心緊鎖不說話。
紫衣小心地看了鐘璃一眼,确定她不是想翻舊賬後,才小心翼翼地說:“王妃可是想找精通易容之術的男子?
”
鐘璃點頭,随後又更愁了。
“精通易容之術的人本就難尋,信得過的更是不多,這時候上杆子地要人,上哪兒找去?
”
紫衣笑了。
她說:“若隻是想要找這樣的人,王妃倒是不必發愁,奴婢心中正好有個合适的人選。
”
鐘璃聞言眼裡一亮,半刻不停頓地追問:“是誰?
”
紫衣老神在在地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人與王妃也是頗為熟稔的。
”
鐘璃被紫衣的話說得滿頭霧水。
紫衣卻不再多說,福身告退後就去将她口中的人叫了過來。
鐘璃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夜林,一時禁不住有些好笑。
“你說的人,是夜林?
”
紫衣微微點頭,看了一眼滿臉茫然的夜林,輕聲說:“奴婢的易容之術并不算多高明,在夜統領的面前也是要退射一箭之地的,若說是男子的易容技法,據奴婢所知,世間技藝能與夜統領比肩之人絕不會超過一隻手。
”
紫衣性情穩重。
能讓她說出如此笃定的話,可見是對夜林的易容技術充滿了信心。
夜林這時候也猜到鐘璃找自己來是為了什麼了。
隻要不是翻舊賬,不管鐘璃說什麼都是好的。
夜林當即就拍着胸口說:“屬下不敢口出狂言欺瞞王妃,關于易容一技,屬下的确是有幾分心得的。
”
鐘璃聽完緊鎖的眉心緩緩松開,無聲地勾唇笑了起來。
“如此,甚好。
”
夜林事先還設想過,鐘璃是想派自己出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鐘璃是要派自己去祁琮的身邊當國師……
從小就幻想着在江湖上叱咤風雲的夜林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憑借着自己的易容技術從鐘璃的手中獲得個細作的活兒……
雖心中诽謗不斷,可夜林也知曉潛入祁琮身邊一事事關重大,并不敢大意疏忽。
為讓他完全将那個國師的習性習慣摩挲清楚,鐘璃還特意讓潛伏在宿城中的探子不惜花費了大力氣,将所有能探聽到的小細節都彙總送回了京城,繪制成了一個小冊子,專供夜林盡心模仿。
夜林在竭盡全力地模仿怎麼當禍國國師的時候,宿城和南疆的紛争,也終于在祁琮的服軟下落下了帷幕。
祁琮手中兵力看似數量不小。
可也抵不過他把持着的地方實在是多。
那麼多兵力淩亂打散了分散四處,最後能堅守在宿城與南疆大軍僵持的兵力并不算多。
在南疆大軍以及津南兵變的接連壓力下,祁琮到底還是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決定割地賠償南疆,借以換來南疆撤兵和暫時的和平。
南疆領将安溪和祁琮是如何商議的無人知曉。
隻是當南疆宣布,赤水以南即日起都劃分為南疆地界的時候,天下再度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恥辱割地,還賠償了無數白銀黃金美人,這對素來以天朝大國自稱的大褚臣民而言,都是難以言喻的屈辱。
更何況這地還是割讓給邊疆小國南疆的。
這更讓臣民難以接受。
一時間,民間朝野均是對祁琮的讨伐。
祁琮所轄地界更是民間起義不斷,四處皆是戰火紛亂。
祁琮對此做何感想無人可知,可割地賠款後,虎視洶洶的南疆到底是遵守諾言撤兵了。
這對于目前的宿城小朝廷而言,就勉強算得上是件好事兒。
宿城中得過且過的大臣們,開始選擇性眼瞎地吹捧祁琮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高明,将原本就腳不沾地的祁琮吹捧得越發不知所以,大喜之下連着吃了多顆國師上供的仙丹,一夜連禦數名美人,在民間再度多了個荒唐的好名聲。
祁琮不斷揮舞着鋤頭自毀長城。
關于選秀的事宜也在如火如荼地進行着。
隻是國師提出的條件實在是苛刻。
要想找到合适的女子不易,期間有不少為攀附富貴的人鬧出了不少篡改生辰八字的笑話。
國師為彰顯自己的嚴謹,又或者是為了拖延時間不讓祁琮發現自己是在說謊,在此事上把持得極為嚴格,隻要是稍有不妥的人都被篩了下去。
原本選上來的人就不多。
再被國師這麼篩篩子似的過了一道,最後剩下的更是所剩無幾。
這巴掌數的幾個人根本就達不到祁琮的要求。
為盡快完成聖上的旨意,負責此事的官員開始将目光轉向了民間未曾自發前來報名參加選秀的女子身上。
隻要是聽說到半點符合的可能,就立馬會有官兵出動,将那個女子抓走拷問。
若真是符合要求的,則會被就地留下送入宿城。
條件不符合的,進了官府的大獄裡走了一遭,最後能安然活着回來的人也少得可憐。
女子的性命就算是不值錢,那也是相對的。
好人家的姑娘,無災無難地被抓進了官府走了一遭,回來時就遭了玷污破了身子,不是瘋癫就是自盡尋死,這樣的慘狀在民間激起了極大的民怨的同時,也讓祁琮原本就糟糕透頂的聲望再度跌入了不可挽回的谷底。
有些膽子小惶恐不可終日的百姓,開始暗地裡琢磨着舉家搬遷,生怕受了皇上選秀的毒手。
選秀時避選逃走,是抄家砍頭的大罪。
可在祁琮的暴政之下,想求一條活路的百姓是怎麼也顧不上這個了。
宿城中也不乏心中正直的官兵。
守城的官兵本是應當将這些拖家帶口的百姓攔住的。
可到了城門口,這些官兵不知是真看不見還是裝看不見,紛紛對這些遷走的百姓視而不見,甚至還有人為其指明了可去的方向。
百姓遷居的暗潮在宿城上下不斷湧動,朝堂中也不斷有正直進言的官員被皇上拿下問罪。
在這種形勢下,津南的戰事也終于被現實揭開了葉相等人費心掩蓋在上邊的一層僞裝,暴露出了内裡的真相。
津南到底還是被魯王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