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忍着心頭怒火,指導着莫清晔洗了澡,換上了從莫老大那兒拿來的衣裳,看着眼前一身打着好多補丁的破舊布衣,看起來也風度逼人光彩奪目的美男子,隻覺得自己的心靈跟眼睛都受到了莫大的洗禮,倍感安慰。
大嫂心不甘情不願拿來出借的衣裳,自然不是什麼好貨色。
顔色厚重的藏青色短袍,上邊斑斑點點的跟補篩子似的打了十幾個各色補丁,生生把純色補成了花色。
索性不是單衣,算得上夾襖,這種天氣還算實用。
莫清晔那一頭雜草似的長發也被鐘璃指點着洗幹淨了,緞子似的流淌到後腰,那光澤,那純天然的柔順度,看得鐘璃兩眼放光恨不得親自上手揪一把。
衣裳真的醜,人也是真的好看啊!
莫清晔生生憑着自己這張臉,撐起了神一般的顔值。
美得鐘璃這個純種的顔狗恨不得咣咣為他撞大牆。
莫清晔被鐘璃那種仿佛狗見了肉包子一樣興奮得發亮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指尖緊張地揪着衣擺,眼巴巴地看着鐘璃,嘴唇蠕動半天也沒說出話。
鐘璃欣賞夠了,也終于在莫清晔越發忐忑的臉色中意識到自己好像表現得太露骨了,幹笑了一聲掩飾尴尬,默默地在心裡唾棄自己:鐘璃,你是個人,别做畜牲事兒。
鐘璃幹咳了兩聲,想說點兒什麼替自己解釋一下,可是一看莫清晔那張懵懂又充滿了殺傷力的俊臉,就瞬間啞巴了。
不行,美男魅力太過,我抵抗不住。
鐘璃尴尬地沉默了幾秒,自我認輸,歎氣說:“你……”
“弟妹!
你們在裡邊嗎?
”
在門口叫的是莫家老二。
莫二嫂她小妹昨天出嫁,這兩口子昨天一早就去二嫂娘家幫忙了,這會兒才回來。
回來半道上就聽說老三回來了,莫老二激動得不行,進門後連手裡的東西都來不及放,就趕緊過來了。
按鐘璃從原主那兒獲得的已知信息來看,莫老二是個憨厚性子,莫清晔失蹤後,對原主也一直頗為照顧。
所以開門對上莫老二那張憨厚的笑臉,鐘璃難得地給了一個笑。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更何況,這還是莫家唯一的好人。
莫老二顧不上看鐘璃,探着腦袋往屋子裡看,嘴裡還不停地問:“我聽說老三回來了?
人呢?
人在哪兒呢?
真的回來了?
”
話音落下,他看着屋子裡好好站着的莫清晔,眼眶唰的一下就紅了。
一個大男人,聲音都是抖的。
“老三啊!
我是二哥,你還記得我嗎?
我是二哥啊!
”
莫清晔也許還記得莫老二以往對他的照顧,愣了一下後咧嘴笑了,傻裡傻氣地叫了一聲:“二哥。
”
他這一叫,莫老二險些沒直接哭出來。
他粗暴地揉了一把臉,啞着嗓門說:“哎哎哎,好,回來了沒事兒就好,你這穿的什麼?
等着,二哥去給你找身新的換上,你在這兒等我啊!
”
說着莫老二就蹬蹬蹬地轉身就走,留下鐘璃跟莫清晔四目相對尴尬無言。
莫老二很快就拿來了一身厚實的棉衣。
真的是新的。
跟大嫂摳摳嗖嗖地拿出來的那件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就連莫老二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都沒這個體面。
鐘璃有點不好意思,捏着衣服說:“二哥,這也太好了,拿給青晔穿,是不是不太合适?
”
她更想說的是,這要是讓她二嫂知道了,那還得了?
房頂不得掀翻了!
莫老二不以為意地一擺手,嗓子莫名發啞,說:“這本來是我攢着想帶老三去抓藥的錢,後來他走丢了,也用不上了,我就去找人做了這麼件衣裳,想留着做個念想,兩年前做的,那會兒我想着老三身量還得長,特意讓人做得大了一些,現在穿肯定正好,你讓他換上吧。
”
說着莫老二的眼睛又紅了,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他握着莫清晔的手,輕聲說:“青晔,回來就好好跟弟妹過日子,知不知道?
她這幾年不容易,你倆好好過日子,知道嗎?
”
這樣的話莫清晔自然是聽不懂的,隻是傻乎乎地盯着莫老二笑。
莫老二見狀,自己也笑了,像莫清晔小時候一樣揉了揉他的頭,站起來說:“行了,弟妹你看着他吧,我出去了,有事兒你再叫我。
”
莫老二又歎又笑地出去了,鐘璃盯着他的背影好半天低低地笑了起來,聲音很小地說:“沒看出來,歹竹還出了好筍。
”
以莫家這些人薄情寡義的德行來看,莫老二這樣的,大概是最難得的了。
鐘璃的聲音很小,也沒避諱小傻子莫清晔。
她的話音剛落,莫清晔的唇角就抿得更緊了一些,無端多了一絲鋒利。
隻是眼眸低垂,看不清眼裡的情緒。
鐘璃張羅着讓莫清晔換衣服,她秉着非禮勿視的原則,全程背對着莫清晔,隻在需要提醒的時候提示一下,腦子裡一直轉悠的是應該想法子收拾一下現在住着的這個小窩棚。
莫家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
除了中間的正房兩間屋子,住着莫家二老跟莫春花外,分别靠着主屋的東西兩側建了兩個偏房,分别住着莫老大跟莫老二兩家。
至于莫清晔,東西都沒他的份兒。
靠着豬圈的位置搭了一個棚子,勉強用泥胚糊了三面牆,跟豬比鄰而居。
巴掌大的窩棚,也有不起像樣的東西,除了一張嘎吱嘎吱的木闆床,就隻剩下兩個大活人。
鐘璃環視了一圈室内環境,感受着沖擊鼻腔的異味刺激,默默發愁。
要想想辦法才是呐……
她正沉默時,院門突然就聽到了一道尖銳的女聲,跟扛着喇叭似的嚷嚷着一路咆哮着過來。
“不行!
我不同意!
你家之前可不是這麼跟我說的,我不管你家什麼情況,但是收了我家的東西,鐘璃就得跟我走!
”
聽到自己的名字,鐘璃微微一驚,輕手輕腳地往門縫邊上一趴,眯着眼睛往外看。
莫清晔像是被她的這個動作勾起了興趣,也學着她的樣子湊了過來。
鐘璃拉着他蹲在地上,對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兩雙眼睛四隻眼,齊刷刷地盯着外邊院子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