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就差沒指天劃地地發誓,保證自己的确沒做對不起鐘璃的事兒,才勉強安撫住了兩個沉浸在後娘帶來的悲傷中的小娃娃。
等終于把讓人頭疼的兩個小祖宗安撫好,又親自送回了寝殿,祁骁的臉色才緩緩陰沉了下來。
他之前心思都在别的事兒上,倒是疏忽了宮中的情況。
不成想,兩個孩子才進宮一日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兒。
孩子年紀小,又聽得不清楚,再回想叙述起來難免詞序混亂,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人說的,在什麼地方聽到的。
可不管是巧合還是意外,這樣的事情都決計不可發生第二次。
祁骁閉了閉眼壓下眼中陰霾,沉聲叫來了在外頭候着的人。
被迫扮作大内總管的夜林哭喪着一張臉走了進來,眼角眉梢都是說不出的喪氣。
太監總管這活兒本是有人幹的。
可祁骁張嘴就說信不過他人,非要讓夜林暫時擔任。
可憐的暗衛統領客串過國師,上陣當過将領,臨到了了,卻不得已當了首領太監。
夜林心裡清楚,身上這身太監服,是小心眼的皇上明晃晃的報複。
鐘璃被困津南時,夜林不得已幫着鐘璃做了一出戲。
戲是結束了,其中是非曲直不便說。
祁骁也舍不得責怪鐘璃半分,又懊惱當時情急,索性就把怒火發洩到了夜林這個幫兇的身上。
如果不是鐘璃安好,祁骁也不想真的讓夜林當這個首領一輩子,夜林這會兒身上就該少一個物件了。
想到那個可怕的可能,夜林苦着臉打了一個寒戰。
果然,主子不管是鎮南王還是皇上。
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實在可怕。
夜林心緒實在複雜,以至于走近後忘了開口,直愣愣的,看着倒是真像是沒了什麼寶貝物件。
祁骁眼底奚落一閃而過,漫不經心道:“夜公公今日感覺可好?
”
夜林被狠狠噎了一下,差點當場哭出聲來。
沒這麼為難人的!
夜林深深歎息一聲,苦笑着說:“屬下知錯了,皇上恕罪。
”
他行的是抱拳禮,自稱并非太監所稱的奴婢而是屬下。
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話,暗衛統領說或許自然。
放在一個穿着太監服飾的人身上,就顯得格外不倫不類。
祁骁也不問他知道什麼錯了,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聲。
“朕看這身衣裳穿在你身上倒是體面,不如多穿一段時日可好?
”
夜林急了,苦哈哈地趕緊跪下,認錯誠懇。
“皇上,屬下是真的知道錯了,您就饒了屬下吧。
”
要殺要剮就是睜眼閉眼一瞬間。
但是逼着一個大好男兒大變太監。
這真的是太過分了!
被夜林苦大仇深的表情取悅了,祁骁終于決定高擡貴手放他一馬。
祁骁沉吟片刻,淡淡地說:“宮中舊人太多了,嘴雜的也忒多,你抽空把底下人清理一遍,留下些嘴緊本分的就可,心不定不老實的,你自行處置。
”
皇宮日後就是他們一家人的住所,自然要打掃得幹幹淨淨的才好。
免得有不識趣的蒼蠅擾人清淨。
夜林聞言就聽出了祁骁的深意,低聲應是。
祁骁想了想,對着夜林招手,示意他靠近後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夜林眼底閃過一絲陰險冷光,低聲笑了。
“皇上說的可是真的?
”
祁骁冷笑。
“你覺得這是玩笑?
”
不等夜林說話,他的手掌重重地在夜林的肩上一摁,意味深長。
“這事兒辦不好,這身衣裳你就一直穿着吧。
”
隻是明晃晃的威脅。
夜林打了個後怕的哆嗦,趕緊拱手。
“定不辱命!
”
祁骁滿意地笑了。
如此甚好。
鐘璃現在住在鎮北候府。
祁骁原本的打算是白日裡在宮裡處理事務,等夜深了,就獨自出宮去找阿璃。
阿璃初初有孕,也不知是什麼情形。
想到鐘璃上一次吐得天昏地暗的場景,祁骁始終都覺得心有餘悸。
然而事實證明。
祁骁還是想得太輕松了。
新朝建立,堆積起來的事務豈是一時半會兒能處理好的?
别說是忙裡偷閑去找鐘璃訴訴衷情,就算是他想能閉上眼眯會兒,那也是不容易的。
祁骁憋着一股火,黑着臉在勤政殿中幹活。
周身氣壓更是一天比起一天低。
他和鐘璃的婚禮日期也在一日日的逼近。
聖旨初下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鎮北候到底是何方人物。
也很難把傳說中早已失寵的鎮南王妃,和鎮北侯嫡妹扯上關系。
但是後來鎮北侯和鎮南王妃的關系爆出後,所有等着看鐘璃笑話的人都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
這是失寵的樣子嗎?
這分明就是甚得聖心眷顧!
皇上甚至連直接封後都覺得委屈了鐘璃。
還要重新張羅一場比登基大典更為隆重的婚禮迎娶過門。
這樣的榮寵,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有?
鐘璃就是鎮北侯嫡妹的消息氣得不少人摔了茶盞,也有不少人在昂首誇贊。
人心易變。
真心難求。
不管祁骁是鎮南王還是九五之尊,對鐘璃的愛護都到了極緻。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無數人豔羨眼紅鐘璃的好福氣。
被無數人羨慕着的鐘璃正被鐘離流拘着在府中養胎。
鐘璃這一胎不到三月,反應卻是大得驚人。
一日十二個時辰,幾乎是化作了二十個時辰來吐。
勉強吃下去一些東西,不到一刻鐘倒頭就哇哇往外吐。
精心細緻地養了十幾天,身上沒養出來多少肉不說,甚至人還消瘦了幾分,巴掌大的小臉都露出了下巴尖,看着就讓人揪心不已。
鐘離流心疼妹子受罪,不知搜羅了多少好東西來讨鐘璃歡心。
一日三次踩着飯點兒的在心裡咒罵該死的祁骁,差點拎着刀進宮去找祁骁這個罪魁禍首玩兒命。
這日得了些新鮮的梅子,鐘離流趕緊捧着來找鐘璃。
進屋卻看到桌子上已經擺着了一籃子。
青色的梅子大概乒乓球大小,綠油油的,個頂個的水靈,看着就讓人一陣牙酸。
鐘璃卻像是不覺得酸似的,接連咔嚓咔嚓啃了好幾個,難得地有些胃口。
鐘離流悻悻地啧了一聲,走進去将手中的籃子放下,對着皇宮的方向努了努嘴。
“宮裡送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