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四個月,鐘璃終于再度見到了祁骁。
祁骁顯然是急匆匆趕回來的,眼角眉梢皆是不可說的風塵疲憊。
他落在鐘璃身上的目光滿是激動。
可在視線觸及鐘璃圓鼓鼓的腹部的時候,激動卻瞬間轉變成了震驚。
祁骁從不知道,懷孕六個月的女子腹部看起來這麼大。
鐘璃的肚子看起來就像是扣着一個巨大的鍋似的,在她過分纖細的四肢對比下,看起來格外吓人。
祁骁想抱住鐘璃的手瞬間僵滞在了半空中,處變不驚的臉上全是不可言喻的無措和驚慌。
顯然是驚吓不輕。
鐘璃見狀好笑又無奈,也沒起身,靠在靠枕上對着他招手,說:“杵着做什麼?
”
“過來我瞧瞧。
”
祁骁同手同腳地走過去,站在鐘璃的身邊手腳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擺,緊張得呼吸都輕了幾分。
與他的一眼就能看出的緊張相比,鐘璃鎮定得簡直有點兒不太正常。
她拉着祁骁的手示意他轉了一圈,确定好胳膊好腿的并無半分損傷後,笑着說:“出去一趟看起來結實了幾分,除了黑了點兒,倒也沒有别的岔子,挺好。
”
鐘璃說得輕描淡寫的,祁骁卻依舊維持着一臉不可說的緊張局促。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指着鐘璃的肚子喃喃說:“阿璃,他怎麼這麼大?
”
沒吃過豬肉,總該是見過豬跑的。
祁骁自己沒有孩子,卻見過不少有孕的婦人。
可在他的印象中,從未有哪個六月孕相的女子像鐘璃看起來這般吓人。
他被鐘璃拉着手,幾乎是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鐘璃哪裡不舒服。
看他吓得手腳僵硬的樣子,鐘璃好笑得不行,下意識地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垂首一笑。
“劉大夫說是有兩個,所以看起來格外的大一些。
”
在鐘璃的前世,人工受孕技術相當成熟,不管是龍鳳胎還是雙生子都極為常見,并不出奇。
可在并無此項技術的古代,雙生子可是難得的福分。
也是能讓不少人羨慕得眼紅的好事兒。
鐘璃話音落下,祁骁再度陷入了沉默。
他隻知道鐘璃懷了孩子。
可從未想過,鐘璃竟然是懷了雙生子……
鐘璃看他不吭聲,要笑不笑的。
“你這是什麼表情?
”
祁骁僵硬了片刻才氣弱地說:“我被吓着了。
”
鐘璃……
鐘璃哭笑不得地說:“吓着了?
這有什麼好吓着的?
”
祁骁滿臉茫然地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地盯着鐘璃的肚子不眨眼,像是要透過她的肚子看清楚裡邊的孩子是什麼樣子的似的。
鐘璃本想問他一些事的,可尚未開口,前邊門房就來報,說是大長公主來了。
大長公主本是來探望鐘璃的。
中途得知祁骁回來了,更是來得火燒火燎的着急得很。
鐘璃深知大長公主擔心祁骁,也沒耽擱,直接拉着不肯松開自己的手的祁骁去了前邊。
大長公主最近受了不小的驚吓。
先是擔心大褚的安危,随後憂心祁骁的狀況。
如今看着祁骁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頓時喜極而泣,高興得不住抹眼淚說不出話。
鐘璃隐隐橫了祁骁一眼,拉着大長公主的手說:“人好好地回來了,是天大的喜事,姑母何苦掉淚?
”
“您要是惱怒他的胡作非為,不如就現場打他幾下出氣,想來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也是不敢反抗辯駁的。
”
大長公主用手帕摁了摁眼角,啞聲說:“是該打!
”
“應該狠狠地打!
”
說完大長公主就忍不住将祁骁拉到了自己的跟前,聲淚俱下。
“直接打斷他的腿,從此以後都将他關在府中,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做出這樣的事!
”
祁骁自小在大長公主的膝下長大,深谙大長公主的性子風格。
聽了大長公主這話,他半點辯解的意思也沒有,反而是直接一掀袍子跪下了。
“此次是我錯了,姑母要打要罰,我都是認的,隻盼着姑母下手别太狠,給我稍微留點兒好地方,畢竟……”
他艱難地停頓了一下,說:“畢竟一會兒姑母走了,我還要向阿璃負荊請罪呢,姑母要是下手太狠了,隻怕阿璃找不到下手地方,今晚是決計不能讓我進門的。
”
祁骁這話說得可憐又惹人心疼。
半點不見鎮南王在外威風凜凜的模樣。
大長公主破涕為笑,忍不住伸出指尖狠狠地在祁骁的眉心點了一下。
“璃兒的确是該好好地收拾收拾你,看你以後是否還敢像今日這般行事!
”
想及前事,大長公主的心中就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種後怕之感。
要是鐘璃是尋常女子,就算是手握重兵,這次祁骁回京不及時,隻怕也是要受不小的驚吓。
而鐘璃此時懷着兩個孩子,哪兒是能受得住驚吓的人?
要是鐘璃腹中的孩子出了半絲差錯,她又應當如何向死去的鎮南王妃和鎮南王交待?
大長公主越想越氣,拎着祁骁的耳朵就訓斥了起來。
祁骁當真是好性子,不管大長公主怎麼說,都是一副俯首恭聽的态度。
說到最後,大長公主也說不下去了。
雖已經是熱天了,地上也鋪着柔軟的絨毯。
可這麼跪着,地上的涼氣總是能透過毯子滲入骨子的。
大長公主到底還是心疼祁骁。
她佯裝動怒地橫了祁骁一眼,說:“你跪着我還得低頭看你,說話都說得脖子疼,趕緊起來一邊兒站着去别在這兒杵着礙眼!
”
祁骁從善如流地站了起來,親自給大長公主倒了茶奉上,然後才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旁,一副謹聽教誨的謙遜模樣。
大長公主似乎是懶得看他,一點兒理會他的意思都沒有,直接拉着鐘璃的手與鐘璃說起了話。
大長公主的關心事無巨細。
從鐘璃的飲食問到了夜間休息的情況,确定都無誤後,意味深長地說:“之前有些人沒回來,我也就忘了叮囑。
”
“隻是如今人已經回來了,有些話我是得與你交待清楚的。
”
鐘璃猜到大長公主想說的是什麼,笑着點頭。
“姑母但說無妨。
”
祁骁悄悄地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