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唐今南說，這樣的想法才是傻子。

　　既然是朋友，既然是兄弟，有什麼是不能一起說，一起承擔的，瞞着他和秦炎就會高興嗎？

　　你想為了避免拖累我們而躲起來做個廢人，你有考慮過我們願意接受這樣的“好意”嗎？
自作多情。

　　“其實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齊霧開口道“首你不用想太多，唐阿姨也好，秦師妹的媽媽也好，會願意這麼做肯定也是因為你值得，如果你不值得，大家隻恨不得落井下石踩一腳，誰會拿人情出來救你，是吧。
”

　　“你閉嘴！
”首煩躁的吼道，吼完他就後悔了。

　　果然，唐今南神色淡了下來，“首，跟齊師兄道歉。
”

　　首就看他，神态稍僵。

　　齊霧張嘴，“我其實沒……”關系的，不用道歉，話還沒說完，見唐今南餘光瞥來，他瞬間閉嘴了。

　　唐今南語氣罕見的冷洌：“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覺得，你犧牲自己防止拖累我們，我們就會接受這樣一個愚蠢的想法，如果我和秦炎接受這樣的結果，當初就不會幫你逃離研究所，我更不會和你一起逃跑去秦懷街…”

　　“以死相相拼的時候大家都沒說過什麼，如今不過是以物質條件換取來的而已，你若是覺得這份情太重，那就接受下大家的好意，好好的活下去，活出個人樣來，而不是在這沖齊師兄撒火！
你讓我很失望。
”

　　齊霧看動真格了，小聲道，“你不勸勸？
？
”

　　秦炎說：“不勸，首過分了，他不該朝你發火。
”唐今南的話深得他心，首心裡憋屈他們能理解，可齊師兄好意相勸，他卻朝齊師兄撒火，這就過分了。

　　齊霧好脾氣的想說，“其實我沒…”事字還沒說出來。

　　首忽然看了過來，開口道，“他們說的沒錯，是我的問題！
齊師兄，對不起，我不該沖你撒氣！
”

　　齊霧扒拉了下頭發，不以為然的笑罵道“你這樣我都不習慣了，真沒關系，我又不是頭一天知道你這狗脾氣，我就沒放心上，行了，你既然道歉了，那我也接受了，這事過去了哈。
”

　　首微微吐了口氣，轉頭見唐小今氣還沒消，也是無奈了，至于嘛，這就發火了，好吧，大概是至于的，知道是自己問題，他妥協道“明天我會去向其他人道歉。
”

　　唐今南這才看他一眼，“既然知道錯了那就最好，其他的我和秦炎也不同你計較了，天色也不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還有事？
”見秦炎看着自己，他問道。

　　秦炎搖頭，“沒。
”

　　唐今南走了。

　　秦炎松了口氣。

　　齊霧也松了口氣。

　　然後雙雙看向首，語重心長的說道，“首，你答應我，惹我生氣就算了，别去惹師弟，不過你們關系也是真好，不愧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上次我聽張邵說今南因為你受傷在地底還發飙過呢……”這兄弟情他忽然羨慕了。

　　首先是點頭，後隐隐覺得不大對勁，怎麼到最後錯好像都成了我的了？

　　是我的錯嗎？

　　正懷疑着呢，聽到齊霧提起地底，他蓦然想到唐小今上次在錢老地底發飙的場景，他眸光稍凝，迅速把所有疑惑壓了下去。

　　算了。

　　大度點，就當是我的錯吧。

　　他讓秦炎和齊霧先走，自己再呆會。

　　夜幕下。

　　齊霧回頭看了一眼，反手抱着後腦勺歎息道，“其實有個事我覺得有點對不起首。
”

　　“當日我和孫隊若是不去找首的話，他就還留在分部，還陪着媛媛，那或許……媛媛的事會另有改機吧，你為什麼這麼看我？
”

　　這麼看我就算了？

　　為什麼要忽然和我保持距離？

　　“師兄你看着挺聰明的，沒想到也這麼笨，居然會為這件事内疚。
”

　　“去找首的是你和孫叔，選擇權在他手裡。
”秦炎看着前方的燈火平靜的說道，“所以還輪不到你自己怪自己，至于媛媛，她選擇申請執行是必然的，不是那時，也是在這時。
”

　　“她是為了不拖累首！
首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這點，所以不會怪誰的。
”

　　有部分老人擔心首會心懷怨恨，其實是多餘的。

　　首比誰都清楚，媛媛選擇離開的原因是為什麼。

　　一如秦炎說的。

　　首其實誰都不恨，他自己比誰都清楚，莊媛媛申請執行死刑，是她從回來的那一刹那就決定了的，不是那天，也會是别的日子——她從一開始就決定了死的。

　　因為她比誰都清楚。

　　如果她不死的家，莊家的事就不能結束。

　　莊家的事不能結束，首就要背負這份罪孽，然後償還——怎麼償還？
這種人命的事，唯有以命去償還，去厮殺。

　　莊媛媛活着一日，首就要厮殺一日。

　　所以她必須死，把莊家的一切畫上句号！
哥哥才能從這樣的日子裡解脫出來，成為莊名首，不為家人，不為莊家，不為複仇而活，單純為自己人生而活的莊名首。

　　而死亡對莊媛媛來說不是恐懼，而是解脫，活着，才是更痛苦的。

　　首對誰都沒有說的是，那天離開決策署時，他就隐隐有了感覺了，這是媛媛自己做的選擇，所以沒有什麼好恨的。

　　首左看右看沒人，臉色陡然變的很兇，“臭丫頭，滿腹壞水…”

　　自己拍拍屁股，兩腿一蹬，地裡一躺完事。

　　留給他一堆爛攤子。

　　什麼為莊家的事畫上句号，句号是畫上了，可人命那是欠下了的。

　　她給首的信裡，沒有傷感，沒有囑咐。

　　隻是說了先走一步，讓哥哥替她積德！

　　一百二十九條人命！

　　那就殺一百二十九個壞人來補上這個窟窿。

　　呵！

　　什麼選擇，什麼為哥哥。

　　根本就是自己圖輕松的臭丫頭！

　　首看着手裡的橘子有點捏爛的沖動，不過最終到底還是把它放下了，“便宜你了。
”

　　……

　　……

　　秦懷街，秦紅绯收到了一張欠條。

　　賣命的欠條。

　　首寫來的。

　　說是還人情的，他覺得給夏女士，夏女士不會要，所以幹脆給秦紅绯，有這東西，以後如果秦家大房或者秦紅绯任意一人有事需要幫忙，他會豁出命相幫。

　　秦紅绯拿到欠條的第一反應就是，“就一次，這麼大的人情怎麼樣也值三條命吧，換一張三條的過來吧。
”

　　首：“……”

　　唐小今隻是混蛋，你是真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