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韓齊修一隻又一隻田雞扔進簍子裡,沈嬌心裡的氣也早不知散到哪去了,忠心耿耿地守在簍子旁邊,生怕田雞從簍裡蹦出來,還不時會提醒韓齊修哪裡有田雞,别提有多開心了!
這個時候正是田雞最活躍的時候,韓齊修沒多會兒就抓了滿滿一簍,足有兩三斤,夠吃兩餐的了。
“韓哥哥,簍子裝滿啦,我們下回再來抓吧!
”沈嬌揚起腦袋興奮地說着。
被這種崇拜信任的小眼神看着,韓齊修的心軟綿綿的,隻是想到早上接到的電話,他的心便沉了下去,濃濃的不舍湧了上來。
“嬌嬌,我後天就要回g省了。
”韓齊修柔聲說道。
“啊?
”
沈嬌愕然擡頭,卻見韓齊修一臉認真,便知他不是在開玩笑,心底的不舍撕扯得她特别難受,勉強笑道:“韓哥哥後天什麼時候走?
我給你準備吃的。
”
見小丫頭眼眶裡紅紅的,韓齊修的心情也不好受,隻他這回已經在新泉村多呆半個月了,要是再不回去,爺爺他定會殺到村裡來的。
“後天一早就走,嬌嬌别準備吃的了,我開車很快,回家還能趕上晚飯。
”韓齊修不忍心小丫頭太辛苦,他在路上随便買些吃的就能對付過去。
沈嬌不依,嘟嘴道:“那還有午飯呢,哪能一點都不吃?
反正你明天上我這來拿吃的。
”
“好,聽嬌嬌的。
”韓齊修笑眯眯地伸手在沈嬌鼻子上點了點,田雞身上的粘液也沾到了沈嬌鼻子上,滑滑的,粘粘的。
“咦,好惡心,韓齊修你讨厭!
”
沈嬌氣得大吼,忙跑到一旁的小水潭拿水洗臉,洗了好幾遍才覺得舒服了,起身後使勁用小白眼瞪某人。
韓齊修笑嘻嘻地将手湊了過來:“是我錯了,讓嬌嬌咬一口?
”
沈嬌嫌棄地看着這髒兮兮的手,哼道:“不要,這麼髒,狗都嫌!
”
“那我洗幹淨點兒。
”
韓齊修果真蹲下身子仔細洗起手來,連手指縫裡都沒放過,一絲不苟。
“嬌嬌,現在洗幹淨了,咬吧!
”韓齊修吡着大白牙,将幹幹淨淨的手遞了過來
沈嬌讓他給氣得哭笑不得,一巴掌拍了下去,懶得再理這個不正經的人了,隻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對于韓齊修時不時的親熱動作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排斥了,甚至于她的心裡隐隐還有些歡喜,心裡也甜絲絲的,嘴角還露出甜蜜的笑容。
她的心防已經被壞壞的、無賴帶着點強硬的某人一點一點地攻破啦!
韓齊修嘻嘻一笑,收起了爪子,背起簍子就牽着小丫頭準備回去。
沈嬌象征性地拽了幾回,沒拽出來,也任由這家夥牽着了,手是熱的,心是甜的,小臉蛋是紅豔豔的。
“韓哥哥,禮伢子說韓思桂被關進祠堂了,是嗎?
”沈嬌沒話找話。
韓齊修一聽見韓思桂的名字就皺眉,以前隻是覺得這姑娘有些傻,可性子直爽不做作,還是不錯的,現在卻隻覺得這姑娘已經是愚不可及了,被人當槍使還使得挺勁的。
“是有這事,等關一回祠堂後,她就再也不敢來惹嬌嬌了。
”
一回不管用,就再關第二回,總能把這死丫頭關老實了!
沈嬌好奇問道:“韓家祠堂真有那麼可怕嗎?
禮伢子說他大哥小時候被吓得大病了一場呢!
”
韓齊修嘿嘿笑了:“那是韓思文膽子小,換了小爺我就一點事都沒有,關一年都行。
”
沈嬌點頭同意:“嗯,我也覺得禮伢子大哥膽子着實太小了點,不過是祠堂,哪裡就會被吓破膽嘛!
”
韓齊修暗暗好笑,沖沈嬌說道:“嬌嬌想不想去看祠堂?
”
“可以去嗎?
會不會犯忌?
”沈嬌問道。
“隻要不進祠堂裡面就不會,走,我背你過去。
”
韓齊修放下簍子,一下就托了沈嬌放在背上,健步如飛地往另一座山頭爬去,崎岖的山路對他來說就跟在平地上一般。
沈嬌趴在他背上隻瞧見旁邊陡峭的懸崖,黑壓壓的,深不見底,隻要稍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沈嬌吓得閉上眼睛,兩隻手緊緊地抱住韓齊修脖子,一點都不敢放松。
“嬌嬌别怕,有我在摔不了你的。
”韓齊修感受到了背上沈嬌的懼意,朗聲沖她保證。
聽到他的聲音,沈嬌的心莫名就安了,睜開眼睛小聲地應着:“嗯,我不怕。
”
韓齊修笑出了聲,将背上的沈嬌往上托了托,攬得更緊了,快步地朝着山頂攀爬,很快便來到了這處絕壁頂上。
“到了,這裡便是韓家祠堂了。
”韓齊修放下沈嬌,指着一處神秘古老的屋子說着。
這間屋子全用石塊砌成,嚴密得沒有一絲縫隙,有些石塊上長滿了濃綠的苔藓,還有些地方甚至長出了旺盛的野草。
韓齊修上前順手将這些野草拔了,對沈嬌埋怨道:“這兩年天天搞運動,村裡人祠堂也不怎麼來了。
”
他仰頭看着這座石屋,長歎了口氣,這座屋子可以說是他的第一次救贖,六年前他陷入深淵中不可自拔,性格也變得暴怒無常,後來爺爺沒有辦法,就将他秘密地送來了祠堂,隻有韓齊光和族中的幾位老人知道此事。
他在祠堂裡獨自住了半年,自己打獵自己煮飯,過着返樸歸真的原始生活,沒有一人上山來打擾他。
說來也怪,他的暴虐性子來到這裡後竟漸漸壓了下去,别人耳中讓人膽顫的狼嚎,在他聽來卻比美妙,比人的聲音可要好聽多了,還有那些讓人不敢睜眼的雕像,他也覺得特别親切,也遠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要好看得多。
半年的隐居生活讓他慢慢恢複正常,隻要不受刺激,他便不會發作。
所以,那一年他其實是回來過的,且還一直呆在冬天下雪才離開。
“阿爺,放我出去吧,嗚,我害怕,阿爺,我以後一定會聽話的,求您放我出去!
”
遠處突然傳來熟悉的狼嚎聲,沈嬌竟覺得有幾分親切,可随之不久,祠堂裡便傳出了一道嘶啞的哭聲,細聽便知是韓思桂了。
韓齊修細細地打量着沈嬌,卻見她面上并無露出同情或是不忍的神色,心裡更是滿意。
“我們下山吧!
”
“嗯,下山!
”
沈嬌乖乖地爬在了韓齊修背上,不多時兩人便離祠堂遠遠的了,韓思桂的哭叫聲也漸漸微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