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大的,尤其是女人,别看蘇靈這嬌嬌弱弱的,可她被苗水鳳這一鼓吹,硬是憋着一口氣爬到了寨子,還說啥都不要魯自健扶。
隻不過一到寨子她就癱了,全身都挂在了魯自健身上,跟死魚一般,同她一樣去了大半條命的還有她侄兒,蘇為民毫無形象地癱在地上,翻着白眼兒。
寨子口有好些衣不蔽體的小娃兒,有些六七歲的女孩兒都還光着身子,對于沈嬌他們的打量一點都不害羞,坦坦蕩蕩地看着他們一行人。
“鳳姨你回來啦?
有帶糖不?
”有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跑了過來,同樣光着身子,跑起來小丁丁抖個不停。
苗水鳳從包裡抓出一把水果糖,笑着分給了孩子們,大聲道:“一人吃一顆,不準多吃,誰要是犯了規矩,以後就别想吃糖了。
”
“曉得,鳳姨你快回屋吧,岩阿公和阿婆都等你好久了撒!
”
孩子們笑着回應,迫不及待地撕了糖紙,送進了嘴裡,神情十分滿足。
苗水鳳扭頭說道:“先去我家歇息吧,大巫師在另一個山頭,明天我再帶你們去。
”
沈嬌四處打量,寨子規模還是蠻大的,目測得有百來戶人家,吊腳樓十分密集,隻是寨子着實太破了,有些人家連門窗都沒有,有些便用芭蕉葉擋一擋,隻有少數幾戶人家的屋子像樣些,應該是寨子裡的富戶了。
吊腳樓下的陰涼處有不少老人聚在一起,老阿公手裡拿着水煙袋,咕嘟咕嘟地吸着,一袋煙吸完,咧着沒牙的嘴呵呵笑了起來,神情十分滿足。
老阿婆則是眯着眼在納鞋底,先用錐子戳一下,再将粗粗的針在鬃邊磨幾下,便眯着眼穿了過去,枯樹皮般的手使勁拽緊了麻繩,連着拽了好幾下,再繼續戳第二針。
整個寨子雖然破舊不堪,可氣氛卻無比和諧,每一個人面上都挂着恬靜的笑容,對現如今的生活十分滿足。
苗水鳳走過去同他們打招呼,三阿公五阿婆喊了一大串,還從包裡拿出軟綿的米糕,一一分給了這些老人。
老人們都十分開心,咕噜說了幾句方言,沈嬌一句都沒聽懂,苗水鳳翻譯道:“他們是在誇嬌嬌和蘇姨,說你們生得水靈。
”
沈嬌和蘇靈忙沖這幾位老人彎腰行禮,韓齊修他們也同樣如此,微微欠身,初到陌生地方,禮儀是萬萬不可少的。
苗水鳳家的吊腳樓在寨子的深處,算是寨子裡比較好的一棟樓了,早有小孩跑過來通知了苗水鳳父母,此刻都站在門口迎接他們,滿面笑容。
“阿爹阿娘,他們是我的朋友,這位就是我常同你們說起的沈嬌。
”
苗水鳳重點介紹了沈嬌,兩位老人家叽咕了幾句,竟朝沈嬌彎下了腰,吓了沈嬌一大跳,忙把腰彎得低低的。
“我爹娘是想要感謝你,嬌嬌你别在意。
”
苗水鳳笑着解釋,并沖自家父母也嘀咕了幾句,兩位老人家可算是起身了,沈嬌舒了口氣,不停地捶着小腰,腰都快斷了喲!
有個十來歲的黑瘦少年背着一隻背簍過來了,見到苗水鳳眼睛一亮,跑過來說道:“大姐,我在山上套了隻野雞,晚上讓阿娘炖蘑菇給你和貴客吃。
”
苗水鳳慈愛地摸了摸少年的腦袋,笑道:“這是我的小弟,我們都叫他陽妹子,十二歲了。
”
沈涵好奇問道:“男孩子為啥叫妹子?
我聽你們這兒不都是叫伢子的嗎?
”
少年羞澀地笑了笑,背着背簍進屋了,苗水鳳解釋道:“我小弟是早産,生出來跟小老鼠一樣,所以給他叫妹子。
”
沈涵還是沒有聽懂,韓齊威在他耳邊小聲道:“這是我們n省的風俗,男孩子小時候身子弱,就要叫妹子,這樣牛頭馬面來勾魂時,聽到大家都叫妹子,就會以為真是個妹子,這樣男孩就能平安長大了。
”
“敢情是這樣啊,小威你小時候是伢子還是妹子啊?
”沈涵打趣。
韓齊威飛了個白眼,挺起胸膛道:“小爺生出來就有八斤八兩,你說小爺是伢子還是妹子,倒是你别不是妹子吧?
”
“放你的臭狗屁,大爺我生出來也有八斤半,三個月會爬,六個月會坐,八個月就能走了……”
沈嬌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了下去,斥道:“你是狗呢?
還八個月就能走?
小叔公說你從小就懶得很,一歲多還不肯動動腿的。
”
“哈哈,吹牛不要本錢撒!
”
韓齊威給好兄弟送過去一個鄙夷的小眼神,背着東西得意地進了屋,身後沈涵面上青紅交加,尴尬地笑着。
苗水鳳家裡收拾得十分幹淨,雖然家具很舊,可都擦得锃亮,地闆上也很光潔,屋裡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在燒火,見到這麼多客人,忙起身笑了笑,神情有些扭捏。
“這是我妹,叫銀鳳。
”
銀鳳比苗水鳳當初剛進校時要漂亮多了,皮膚白皙,身量苗條,似含苞待放的春花一般,亭亭玉立。
苗水鳳母親泡了茶,茶是山上的野茶,清明前采回來炒制而成,芳香撲鼻,比市面上那些高價茶要好喝許多。
“這茶可真香。
”沈嬌啜了口,真心誇贊。
“好喝就帶回去,我們家人都不愛喝這些嫩茶,味太淡,我家都喜歡喝老茶。
”苗水鳳爽朗笑道。
沈嬌也不同她客氣:“成,我回去時帶上些,我爺爺肯定也愛喝。
”
有的時候,同朋友太過客氣了,反而是對友情的亵渎,果然,苗水鳳十分開心地笑了,過去幫着妹妹一道燒火。
這裡的爐竈也很有特點,應該說是沒有爐竈的,就是在地闆上摳了四四方方的坑,上方則挂了個鐵鈎子,用來懸挂鍋子,這火塘有些像野外臨時搭建的爐竈,當地人煮飯炒菜煮豬食都是在火塘上做的。
此刻苗銀鳳正在火塘上煮飯,這裡的鍋子也很怪,底部不同于鋼精鍋是平的,而是尖的,成錐形,不能平放在地上,隻能挂在鈎子上。
另一個火塘上,則挂着同樣的鍋子,裡面是苗水鳳弟弟處理好的野雞,正在炖湯,還有一隻火塘則在炒着菜,屋子裡飯香肉湯和調料的香味混在一起,異香撲鼻,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饑腸辘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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