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丫頭,我這身子,沒什麼好治的。
”顧常林也看過不少郎中,戚六娘失蹤的這些年,他的日子不好過,沒日沒夜地打仗,要麼就是帶兵訓練,哪怕受了一點傷,也不在意。
甚至還覺得這傷受的傷,這些痛,才會讓他覺得,他還活着。
等雲西長大之後,那種渾渾噩噩,不要命的性子,才緩和了很多。
“顧伯伯,你要是想多守着幹娘幾年,最好把身子養好。
”
姜荷笑眯眯地說着。
顧常林一聽,立刻朝着她伸手。
姜荷領着他到旁邊坐下,伸手認真地給他把脈。
正在吃糖葫蘆的妞妞也湊了過來,她蹲一旁,一會盯着手,一會看看姜荷,一會又看着顧常林,似乎覺得好奇。
顧常林看着她的時候,妞妞吓得往姜荷身後一躲,那眼神似乎寫滿了害怕。
顧常林垂下了眸子,遠遠地看像,近距離看,更像,那不安害怕的眼神,像極了戚六娘,不,又有一點不像,戚六娘的膽子比她大。
長大之後的戚六娘,性子越來越活潑,膽子也大,看到他,從來都不害怕的。
戚文楠站在一旁,他也想知道,顧常林的身體狀況。
姜荷把完了一隻手,又換了另一隻手,把脈之仔細,讓顧常林也不由得好奇,這樣傳說中胡老的徒弟,到底學到了多少呢?
許久,姜荷才說起他的身體,和她想象中差不多。
“你師父,和你說過我的身體吧?
”顧常林聽着她和胡老一字不差的,他覺得驚奇極了。
姜荷淡定地回:“沒有。
”
姜荷正打算去拿紙筆,就見金玲已經捧着紙筆出來了。
“姑娘。
”
金玲将紙筆擺好,直接開始磨墨。
“金玲,你現在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姜荷打趣地說着,金玲在她心中,就像是鄰家大姐姐,存在感不強,但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幫她,她握着筆,直接開方子。
顧常林盯着她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誇道:“好字!
”
“顧伯伯,以你現在的身體,不能喝酒。
”姜荷一邊寫方子,一邊提醒着,他身邊的暗傷不少,本來陰雨天,他的幾處暗傷就會疼,這再加上喝酒,更是雪上加霜。
顧常林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說:“你師父也這麼說,可是我就這麼一個愛好,讓我不喝酒,那不是要我的命嗎?
”
“那你跟酒過,别來禍害我幹娘。
”姜荷毫不客氣地說着。
顧常林咽了咽口水,道:“那行,我不喝酒了。
”還是媳婦重要。
“小荷,你上回釀的楊梅酒還有吧?
”一直沉默的戚文楠開口,說:“我可一直記着你的楊梅酒呢,可香了!
”
“有。
”姜荷配合地說着。
兩人說起酒來,可把顧常林的饞蟲都勾出來了,顧常林才說一句,戚文楠就堵他:“你多喝點酒,到時候我小妹改嫁一個比你更年輕力壯的,豈不是更好?
”
顧常林氣壞了,兩個人就像是小孩子一樣,你一言我一語地争執着,争得面紅耳赤的。
最後,還是顧常林敗下陣來,隻能在心底罵人。
太過分了,要不是看在六娘的份上,他非得和他打上一架不可。
“顧伯伯,讓人照着這方子抓藥,抓好藥呢,還需要藥引,到時候你到我這裡來拿。
”
顧常林接過藥方,激動地問:“吃了這副藥,我的身體就能好了?
”
“顧伯伯,你真當這是神丹妙藥呢?
”
姜荷不露痕迹地反駁着,要不是之前吃了她的回魂丹,又泡了不少姜茶,日積月累地改善着他的身體,隻怕現在,他的身體已經破敗了。
哪裡還能像現在這樣,和戚文楠因為酒的事情,争得面紅耳赤的。
“沒事沒事,荷丫頭,你給我慢慢調理,慢慢調理就行。
”顧常林笑着說,他這麼些年,就沒休過假,他又受傷了,朝廷肯定會給他批點假。
最主要的是,剛剛大勝歸來,北地也沒有戰事,他這個将軍在不在,都無所謂。
“顧伯伯,你的頭發……”
姜荷的話音未落,就被顧常林打斷道:“我知道,我的頭發養不黑了,反正也老了。
”
顧常林摸了摸他的頭發,這些年,思念成疾,他的頭發,很多郎中,就連胡老都說,能保持不再白就不錯了。
“咳。
”
姜荷打斷道:“其實我想說,能治好的,不過,你覺得無所謂,那就算了。
”
顧常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忙道:“荷丫頭,治啊,我要治。
”
“松手。
”戚文楠直接将他的手拍開。
顧常林也不計較了,隻看向姜荷,眼巴巴地問:“我這頭發,真能治好?
”
看到戚六娘的美麗,他卻老了一大截,他這心情,也是着急啊,他怕戚六娘嫌棄他老了。
“試試。
”姜荷也沒把話說死,又另外寫了一個方子,說:“何首烏不大好找,若是找到,希望也更大。
”
“沒事,西楚這麼大,肯定有的。
”顧常林将藥方收好,決定四處收購何首烏,别的地方沒有,京都總能有的。
隔天,顧常林的藥就買回來了,姜荷特意上門,告訴戚六娘,這藥要怎麼煎,同時,藥引靈液水的份量,姜荷也是考慮了很久的。
“幹娘,這藥煎起來要很長時間,錯不得一丁點的,藥煎得不對,藥效也是完全不同的。
”姜荷故意這般說着。
戚六娘說:“小蓮做事一向仔細。
”
她嘴上這麼說着,卻沒讓小蓮去煎藥,而是她親自動手煎藥。
顧常林看到這一幕,更是高興,說:“六娘,我看到妞妞了。
”
妞妞?
戚六娘拿着扇子扇火的手一頓。
“我想給她取名叫顧真,你覺得怎麼樣?
”
顧常林主動詢問着,這一件事情,是無法回避的,隻要徹底解開她的心結,他們兩個人,才能有複合的可能。
“我希望她一直純真無瑕的,她雖然隻有七八歲的心智,眼神卻正,她從小跟着瞎了半隻眼的婆婆長大,吃了些苦,但,那眼神,像極了你。
”顧常林側目望着她說:“我以前想,我們的女兒,要像你多一點才好。
”
戚六娘的手發抖,她深吸了一口氣說:“她不是你的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