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穆大德一走，穆老爺子勉強維持的笑容，瞬間就垮了。

　　他指着穆老太的鼻子道：“你這腌臜的婆娘，做的好事兒！
你居然……你居然……居然将垃圾往大街上扔，還有夜香……”

　　穆老爺子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一想到自己婆娘做的蠢事兒，他就覺得丢臉。

　　“這能怪我嘛？
還不是他們喜歡吸血！
就那點夜香，還要一文錢，咋不去搶？
”

　　穆老太滿腦子都是一文錢。

　　穆大德之前苦口婆心說的那些話，這會兒，全被她抛在了腦後。

　　“你還說，你還嫌不夠丢人是吧？
”穆老太怒聲呵斥。

　　“丢人？
我咋丢人啦，我憑本事省的錢，誰能說我？

　　你莫要說一文錢，一文錢一年下來，也有好幾百文，十年下來，好幾兩。
這幾兩銀子銀子，你給我？
你給我？
”

　　穆老太不依不饒。

　　穆老爺子也來了脾氣，沖着穆老太就是一腳。

　　這一腳，将穆老太從炕上踹了下去，直接摔了個四腳朝天。

　　被摔的這麼慘，穆老太自然不肯咽下這口氣，不顧大晚上，大夥兒都歇下了，扯開喉嚨，和穆老爺子又是吵，又是鬧的。

　　攪的整個老穆家都不得安甯。

　　直到天快亮了，穆老太停歇了，縣城老穆家，才安靜下來。

　　隻是，還未安靜多久，就有人打上了門。

　　縣城老穆家的人，被人拍的震天響，不知道的還以為老穆家糟了悍匪了！

　　“開門，開門，開門——”

　　“狗娘養的老騷娘們，給老子開門！
”

　　“老貨，賤貨，你别以為躲在家裡不出來，老子就不知道你在裡頭，開門，開門……”

　　這般大的動靜，沒将穆老太吵醒，倒是将周圍的鄰居鬧醒了。

　　有人過來問情況，而且老穆家是鄰居，姓鐘。

　　鐘家男人見來人是誰，熟絡的問道：“豬榮三，你咋大早上的過來喊山門，攪的大夥兒都不能睡覺？
”

　　來人是豬榮三，在這附近，開了豬肉攤子。

　　長得肥頭大耳，又有些力氣。

　　“鐘家老四，你不知道，那老娘們，做了啥缺德事兒！

　　我今兒一早上，準備送我兒子去學堂，我兒子一個沒注意，一頭摔在了地上。

　　摔進了那娘們倒在我家門口的夜香堆裡，我兒子當即哭的快要斷了氣！

　　我今兒來，是教訓那個老娘們，教教她做人的道理的！
”

　　豬榮三紛紛難平的道。

　　昨夜，穆老太将夜香倒在了人家家門口，好巧不巧，就是豬榮三家。

　　今兒來找穆老太，其實也不僅僅是穆老太将夜香倒他家大門口，害他兒子摔了個狗吃屎。

　　而是他早些時候，就看穆老太不慣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就是因為穆老太随便倒夜香，導緻這條街都是臭的。

　　豬榮三的豬肉，也愈發的無人問津。

　　豬肉三一大家子，就靠着他殺豬、賣豬掙幾個錢。

　　原本都好好的，穆老太一來，啥都被毀了。

　　毀人财路，猶如殺人父母，豬榮三能忍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迹！

　　鐘老四聽了豬榮三的話，臉色也不好看。

　　他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那老娘們，早就該教訓了，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怪胎，昨兒才說了，莫要往大街上倒夜香。

　　她倒好，直接倒在人家家門口去了，我看着惡婦，分明就是故意的！
”

　　有了鐘老四的話，豬榮三愈發的充滿了幹勁兒。

　　他已經想好了如何整治那老貨，隻要那老貨出來。

　　“隻是，那老貨的兒子是縣城主簿，你要是這麼一鬧下去，怕是會被穿小鞋！
”鐘老四說了一句。

　　“哼！
”豬榮三嗤笑出聲。

　　“縣城主簿又如何，我豬榮三不犯法，他也管不着！

　　再說了，這事兒，整個村的街坊鄰居，都可以作證，那老貨到底做了多少糟心的事兒！

　　今兒我話撂下了，那老貨縣城主簿的兒子，要是敢管這事兒，我就去縣衙告大狀，我就不信，弄不死那老貨。
”

　　豬榮三最後那句話，說的聲音極大。

　　似乎在說給什麼人聽一樣。

　　鐘老四還覺得奇怪，為啥豬榮三突然拔高嗓音。

　　其實是鐘老四不知道，豬榮三從小聽力異于常人。

　　他方才聽到有腳步聲，朝着這邊過來了，應該是準備開門問情況的。

　　他先将狠話說完，想必，老穆家那個主簿大人，也不敢真的和他硬碰硬。

　　過來查看情況的是金氏，她不是老穆家第一個起來的，但是是第一個想搞清楚情況的。

　　她将豬榮三和鐘老四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了去。

　　最後豬榮三那句話，更是讓她差點自亂了陣腳。

　　她急急忙忙跑回了自己房間。

　　沖穆大德道：“大德，你莫要睡了，趕緊從後門去縣衙！
”

　　穆大德睡的正香甜，被金氏突然弄醒，他也有些不高興。

　　直到金氏解釋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娘昨兒晚上又去外頭倒夜香了，這一次更狠，直接倒在了人家家門口，人家孩子去學堂，一腳踩空，栽倒在了屎裡頭。

　　今兒豬榮三是來找麻煩的，我聽見他說，今兒你要是幫着娘，就去縣太爺那裡告你的大狀。
”

　　穆大德聽完金氏的話，慌了！

　　“這可咋辦？
那個豬榮三我有印象的，此人做事極其的魯莽，萬一真的去縣太爺那兒，我是不占理的！
”

　　“我覺得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你趕緊離開，去縣城！
待會兒不管豬榮三咋教訓那個老太婆，都和你沒關系！
”

　　金氏這叫實力甩鍋。

　　穆大德若是在家中，親娘被人打了，他不去幫忙，是為不孝。

　　可若是幫着她娘，壓住豬榮三，有違官道，是為不忠。

　　不管是不忠，還是不孝，對穆大德都不是啥好事兒。

　　為今之計，隻有讓穆大德不在現場。

　　到時候，不忠和不孝都和他扯不上任何的關系。

　　而且事後，他還能去教訓那個豬榮三。

　　金氏給穆大德出的主意，是目前最能解穆大德燃眉之急的。

　　是以，金氏一說完，穆大德随手拿了一件衣裳，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真的從後門逃竄走了。

　　幸好，這會兒天色還早，從後門走，基本沒人，不然後續穆大德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圓這個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