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的臉色有一些難看:“你沒看我正忙着嗎?
”
“再說了,你娘子那個病,根本治不好!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貪便宜,把你們夫妻一起買來!
”
“現在還得倒貼藥費,真是……”錢氏說到這的時候,越發地不高興。
楊夏月皺着眉看着這男人,看得出來,他病得很重。
這要是不及時醫治,是會丢命的。
楊夏月問了一句:“他們這是怎麼了?
”
“楊姑娘,讓你見笑了,這兩個人是逃荒過來的,都染了重疾,我當初心善,收留了他們,但你讓我拿錢給他們看病,這就是無底洞,我是真的填不起。
”錢氏繼續道。
那男人此時跪在地上求着:“隻要你給萱娘找個郎中,我一定當牛做馬地報答你!
”
楊夏月實在不忍心,就道:“我能進屋看看嗎?
”
“這……”
“不行嗎?
”楊夏月目光清亮地看着牙婆。
楊夏月到底是客人,哪怕提出的要求有一些古怪,但是錢氏還是說:“行是行,但是這人都要死了,太晦氣了。
”
楊夏月笑了一下:“我不怕,就是想看看。
”
楊夏月随着錢牙婆進了屋子,從外面看,這屋子就很小了,進去之後,楊夏月發現,這屋子比自己想的還窄小。
一眼就可以看到的木闆床上,躺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
年紀不大,但因為病了,臉色蠟黃蠟黃的,看起來格外的憔悴。
楊夏月看了一會兒,忽然間開口了:“這兩個人怎麼賣?
”
錢氏聽了這話之後,就驚疑不定了起來:“什麼?
你要買他們夫妻兩個?
”
楊夏月點頭:“不賣嗎?
”
“賣是賣……但是這兩個人都要病死了,你買回去做什麼?
”
“我請郎中給他們看。
”楊夏月繼續道。
“我打聽過了,這樣的病可不好治!
”錢牙婆繼續道。
這兩個人好歹也是花錢買回來的,她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死了,所以的确找郎中看過。
但是郎中說,要治好他們的病,得十幾兩銀子,如此一算,這兩個人不但賺不了錢,還要虧錢。
所以錢氏才一直坐視不理的。
錢氏做這行時間長了,良心早就喂了狗了。
楊夏月道:“我瞧見他們實在不忍心,就想積德行善了,錢嬸子,不如你也積德行善,這人你就便宜一些給了我吧。
”
楊夏月知道,這兩個人是簽了賣身契的,有奴籍在身,所以隻能買回去。
她再看不上這種制度,這會兒瞧見了他們,也動了恻隐之心。
錢氏打量着楊夏月,她并不知道楊夏月就是醫者,這會兒她把楊夏月當成了那種不自量力濫發好心的人。
這女人麼,的确容易心軟。
做出這樣的決定,意外之餘,倒也在情理之中。
錢氏又看了看楊春蘭,見楊春蘭面色和善,一臉什麼都聽楊夏月的神色,心中就有了數。
“十兩銀子,兩個人你都帶走!
”錢氏道。
楊夏月聽到這,就皺起了眉,沒有廢話,直接給出了自己能出的價錢:“二兩!
”
倒不是折辱這對患難夫妻,而是楊夏月覺得,多給錢也是便宜了這牙婆,省下點錢,給這衣不蔽體的兩個苦命人買一套粗衣穿也是好的啊!
“算了,這兩個人病得這樣重,還不知道買回去要用多少錢治呢。
”楊夏月喃喃自語地道,像是要放棄了一樣。
“三兩銀子,不能更少了!
”錢氏咬牙道。
楊夏月這會兒沒争論了,而是回頭看着楊春蘭:“姐……”
楊春蘭當然沒有意見,這會兒就笑着道:“我都聽你的。
”
“行吧,這兩個人我都帶走。
”楊夏月利落地給了錢,然後拿上了兩個人的賣身契。
當然,像是這種有奴籍在身的人,還得去官府走一下形式,不用楊夏月去,錢婆子就會幫着辦好。
楊夏月也不擔心被騙,這牙婆在柳安縣也是有名聲的,不可能在這樣的小事上騙她。
楊夏月是走着來的,但是回去的時候,就有一些麻煩了。
主要是這兩個人……可不方便走着跟楊夏月回去。
所以楊夏月又回去了一次,趕了驢車過來。
錢氏讓人幫着把人擡到驢車上,她這才知道,原來這兩個姑娘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家出來的。
是住在村子裡面的,坐驢車的。
她欲言又止了起來,但是想着好不容易把兩尊瘟神送走,最終也沒說出什麼來。
楊春蘭坐在前面趕車,楊夏月則是坐在後面看着那兩個人。
“你們怎麼稱呼呀?
”楊夏月笑着問道。
萬遠整個人還有一些恍惚呢,他完全沒想到,會忽然間來兩個年輕的姑娘,把他們夫妻買走!
“我叫萬遠,這是我夫人萱娘。
”萬遠介紹着。
看着這驢車駛出了柳安縣,萬遠的心有一些涼了,這到村子裡面,還能找到郎中醫病嗎?
但是這會兒,他已經說不出讓楊夏月找郎中的話來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在最後的時候,能離開那小院子,看看外面的天空,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是死得其所了。
隻見驢車駛入了一個不大的小山村。
接着,在其中一戶人家的門前停下。
萬遠注意到,這戶人家的房子很新,比旁人家也大氣一些,看着像是新蓋不久的。
他暗自想着,這戶人家應該有一些錢,不然剛才楊姑娘也不可能拿出三兩銀子買兩個廢人回來。
楊夏月道:“到地方了。
”
緊接着,她又喊了一聲:“四妮出來幫忙!
”
然後院子裡面就出來了一個不大的小丫頭。
見那小丫頭看了一眼,就要上來攙扶萱娘,萬遠吓了一跳:“可别把姑娘砸到了。
”
誰知道那小丫頭竟然輕松地把萱娘扶起來,然後帶到了院子裡面,還氣息平穩地問了一句:“姐,放到哪間屋子裡面?
”
“放到診室裡面吧。
”楊夏月道。
楊夏月看了一眼萬遠:“你娘子的情況要嚴重一些,我先給她診病,你就先等等吧。
”
萬遠愣了愣:“診……診病?
”
楊春蘭笑着在旁邊解釋了一句:“我妹妹是個醫者。
”
說這話的時候,楊春蘭有一種格外驕傲自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