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姑娘和八爺來之前,孫氏一句話都沒說,也沒心思說。
而何思月母女便也沒說什麼,兩人心裡都在沉吟着,看着眼前到底是怎麼樣的形勢。
八爺還小,平常裡孫氏抱得也不是很多,都是奶娘帶着,因此來了看見孫氏也并沒有多麼的親,在奶娘的懷裡眯着眼睛隻想睡覺。
八姑娘齊钰卻已經七歲了,過了年便八歲,這幾天不知道什麼人跟她說了什麼,看見了孫氏便抱着她放聲大哭。
孫氏哪裡還忍得住,摟着自己的女兒嚎哭個不住,将八爺也給驚了,于是跟着哭。
屋裡一時哭聲震天。
齊钰和齊瑞的奶娘丫鬟們都驚得面無人色,緊張的偷看那個丫鬟,就怕丫鬟去跟老爺禀報了,老爺再把她們也給遣散出府。
然那丫鬟神情淡然,似乎就聽不見一樣,孫氏不喜歡她在跟前,她便出去在外面。
哭了好半天,沒人勸,也不敢勸。
何思月母親看了何思月好幾回,何思月都是輕輕地搖頭,意思是不勸,就讓哭好了。
于是就這樣仿佛是要生離死别一般,哭了好長時間,那齊瑞的奶娘看見八爺哭的臉蛋都發紫,眼看就不好了,隻能壯着膽子勸道:“太太,八爺怕是……”
孫氏終于擡頭看了一眼兒子,這一看頓時緊張,忙抱過去哄,然而八爺并不親她,這會兒孫氏要抱,更加哭的撕心裂肺,不願意離開奶娘的懷抱。
孫氏不得已,隻能叫奶娘抱着哄。
如此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終于将兩個孩子哄得不哭了。
孫氏便将那丫鬟叫進來問道:“今天就讓八姑娘和八爺住在我這裡吧……你問問老爺可同意?
”
那丫鬟卻是早就得了指示,搖頭道:“八爺和八姑娘随時可以來看太太,但是不能住在這邊,天黑了就要回去。
”
說着看了兩個奶娘一眼。
奶娘們頓時吓得趕緊福身,都已經顧不上問孫氏的意思,便将八爺和八姑娘領走了。
孫氏看在眼裡,心中愈發冰涼。
如今都沒人聽她的話了,一個丫鬟說話都比她有震懾力。
呆了半晌,終于想起來何思月母女還在屋裡,這才看向了她們,歎氣道:“難為你們還來看我。
”
何思月便道:“姨母洗洗臉吧?
”
孫氏搖了搖頭:“不用。
”橫豎她也出不去,這邊就一個丫鬟,她洗了臉給誰看?
動都不想動一下。
何思月又輕聲道:“姨母……您這幾天怎麼樣啊?
”
她母親馬上道:“就是啊,你不知道我和思月有多擔心!
早就想來看你,可門口擋着人不讓進來,我們這也是求了多少回了,才……”
何思月再次的輕輕咳嗽了一聲。
她母親的話已經說脫了,十幾天沒來,并不是有人擋着,而是她們自己有些考量,尤其是何思月想得多。
這樣當面撒謊,轉身回去了,那丫鬟說沒人阻攔怎麼辦?
孫氏就算是不信,可時間長了知道了真相怎麼辦?
既然孫氏沒有問,根本沒必要說這些,解釋的越多越讓她們母女的私心暴露的更多。
這件事說到底是因為她的陪嫁引起的,雖然出事的時候何思月是已經走了的,但何思月是脫不了幹系的,鬧得這麼嚴重,從孫氏被打,到祁媽媽被踢死,然後齊老爺震怒,遣散了孫氏身邊所有的下人
,最後孫氏自己被遣到小院靜修。
何思月心裡豈能一點不心虛。
有孫氏給她撐腰,她才敢對溫竹青怒目而視,才敢罵她兩句。
現在因為這個孫氏都落得這樣的下場,何思月一個寄人籬下的,豈能感受不到齊老爺的冷意?
住在别人家,卻把别人當家的人惹怒到了如此程度,何思月怎麼能坦然?
雖然她要和七皇子成親了,但何思月不是不知道規矩的,她自己心裡頭明鏡兒一樣,給七皇子做妾,和給任何一個普通人做妾
是一樣的,名分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跟了七皇子之後,如果能得到七皇子的寵愛,那麼地位可能會有變化。
當然,何思月清楚,就算是七皇子自己的正妃,他自己都未必說了算的,何況皇子府裡隻有正妃側妃三個位份,
想要争取到肯定不容易。
何思月能什麼時候掙上這個名分,都不知道呢,也許幾年以後,也許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以後。
所以她現在還是要低眉順目的,需要維持的人,還是維持着,尤其是齊家。
何思月心裡頭非常清楚,齊家的人她現在是不應該得罪的,因為即便是成了七皇子的妾,但也不是表示她一步登天了,她還
需要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往上爬。
往上爬需要人脈,更需要手頭寬裕,有拉攏人的資本,這些誰有?
齊家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何思月不能也不敢得罪齊家,所以在事情發生了這樣重大的變化之後,多考慮了一段時間。
齊慧出嫁,齊老爺都沒有讓孫氏出來,可見這決心是定了。
何思月也看清楚了,孫氏可能是要敗落了。
不過何思月當然不會直接就把她棄了,那樣未免顯得太過勢利眼,何況事情不能做絕,孫氏說到底都是她的姨母,無論如何何思月要維持着這層關系。
因此今天來了。
“姨母,慧姐兒你也不用擔心,成親那天我們都在,我和娘陪着慧姐兒說了好半天的話,跟着去送親的小厮,回來我給塞了二兩銀子打聽了一下,安家那邊辦的隆重的很,鹹陽城裡有頭有臉的幾乎都請
了,體面的很。
”
果然,何思月一說起齊慧的事情,孫氏關注了一些,也終于開口了:“回門那天……”
何思月忙道:“三日回門,我也見了,氣色倒是好着……”說着去看她母親。
何思月的母親忙忙的道:“慧姐兒女婿我見了,行呢!
濃眉大眼的……”
孫氏關心的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見得?
”何思月的母親臉色一頓,有些尴尬的道:“就是……從上房走的時候,我和思月去送,遠遠的看了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