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瞻一縮手躲過了她的拉扯,皺眉正要說話。
從正門又出來一位穿着遍地纏枝銀線杏色斜襟長襖的婦人,這婦人年紀不大,三十來歲的樣子,五官精緻膚色白皙,隻是眼角微微的有些往下耷拉,破壞了這張精緻面孔。
“五爺來了?
快進來吧。
”那婦人盯了綠珠一眼。
齊瞻走到了門前,微微點頭行禮:“繼母。
”
這婦人就是他的繼母,孫氏。
孫氏親自幫他掀起簾子。
齊瞻站在門口稍微猶豫了一下,小心的離繼母遠點,這才進屋。
齊瞻邁步進屋,看見父親在對面的太師椅上坐着,虎着臉正盯着自己。
身後卻傳來了繼母放下簾子的聲音,還有她帶着笑意的似埋怨的聲音:“你父親等你好久了。
五爺也是,都這麼大人了,别成天和丫鬟們動手動腳的,也該收收心了。
”
她用一種似埋怨似輕嗔的語調,有點半開玩笑的說着。
齊瞻嘴角勾了個似是而非的冷笑,瞥了一眼坐在左邊靠窗戶玫瑰椅上的二哥。
齊麓胳膊放在桌上手掌支着下巴托着腮,一副認真的看着他的樣子,見他看過來,馬上眨了下眼睛。
“東張西望的看什麼?
!
齊五爺現在可真是貴人事忙啊,我這個當爹的反過來等了你半天,用不用我再給你行個禮?
”坐在上首的齊老爺已經語帶譏諷的說道。
齊瞻忙上前一臉的賠笑行禮:“父親别生氣,兒子這不是來了?
對了,您怎麼在這兒見我們?
您可從沒叫我們來這邊過,下人禀報說您在香馥園傳兒子,兒子還當是下人開玩笑呢!
”
果然,他的話叫齊老爺的注意力轉移開了,虎着臉呵斥道:“怎麼就不能在這裡了?
老子想見兒子,在哪兒不行?
”
齊瞻笑着坐下了:“行行行,在哪兒都行。
”
“這不是繼母的院子嘛,開始說您叫我們來這邊,我也納悶呢。
”齊麓很聰明的也幫着齊瞻說了一句。
齊老爺就道:“你們想那麼多做什麼?
沒有叫你們來過這裡,那隻是……湊巧而已!
你們倆……”
話還沒說完,孫氏已經笑着過來了道:“老爺,兩位爺那是說笑呢,您也當真!
過年過節的,我這裡兩位爺不也得來?
您是不是等的時間長了,頭有點疼?
”說着馬上端了一杯茶雙手捧給齊老爺。
齊瞻都把話岔開了,她又專門提醒了一下齊老爺。
果然,齊老爺又想起來等齊瞻老半天的事,動了動嘴正要說,不過橫了齊瞻一眼,又沒說,哼了一聲接過去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齊瞻看了一眼孫氏,孫氏笑吟吟的坐在了齊老爺身邊,看得出來她今天的心情非常好。
齊瞻皺眉,轉眼看齊麓,齊麓又給他眨了一下眼睛。
“老五,你今年也十九了吧?
臘月十二日的生辰,大後天就到了,打算怎麼過呀?
”齊老爺開口了。
齊瞻好笑的道:“過什麼呀,年年都沒過,今年過什麼?
再說了,我明天就要出門,去一趟陳倉縣,要在那邊住幾天。
”
“什麼事?
”齊老爺擡眼看他。
齊瞻輕松的道:“一些生意上的事。
”
“生意上什麼事?
”齊老爺看樣子今天要好好過問一下齊瞻的事情。
齊麓在那邊給齊瞻示意了幾次了,齊瞻心裡也提防着,笑道:“兒子要開個雜貨鋪子,正在陳倉縣那邊找貨源。
”
“雜貨鋪子?
”齊老爺不屑的道:“一年能有幾個錢兒?
不夠你買顆象牙棋子兒的吧?
零零碎碎不夠煩心的!
”明顯就是不信。
齊家的生意做的大,每個月的流水都有上萬兩銀子,兒子能看上那一年半載才一半兩利錢的生意?
齊老爺當然不信。
“兒子總得做生意啊,成天這麼閑晃着哪行啊?
”齊瞻笑着,看了一眼齊孫氏:“繼母,你說是不是?
難不成就叫我一直做些閑雜事?
”
齊孫氏臉色一正:“哎呦,生意上的事我可不敢亂說,叫你做閑雜事的也不是我。
”
齊老爺皺眉道:“你小子少牽三扯四的,生意上的事你繼母從來就沒說過。
再說了,叫你先熟悉熟悉衙門、商會,這也是先把路子趟開,怎麼就成了閑雜事了?
”
齊老爺說着擺手:“行了行了,今天我叫你倆來不是為了生意上的事。
老五,你也不小了,婚事也該上上心了。
之前你繼母跟你說的那姑娘,你是怎麼想的?
”
齊瞻一下子恍然了,難怪二哥一直在旁邊沖着自己擠眉弄眼,原來是為了這事,繼母告狀了。
繼母說的那姑娘,是她娘家姐姐的女兒,姓何,前一陣子跟齊瞻提了提,齊瞻根本就沒當回事。
齊瞻搖頭:“不行。
”
孫氏原本還笑着呢,這一下頓時臉色難看至極。
齊老爺臉上也有點下不來,主要是齊瞻太幹脆了,什麼都沒說就一句不行。
他一下怒了道:“怎麼就不行?
告訴你小子!
你的婚事要聽我和你娘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小子還蹦不出老子的五指山呢!
老
子問你也是給你小子點面子!
”齊瞻兩個字就惹怒了父親和繼母,他還驚訝的看着齊老爺:“爹,我就是聽你和我娘的話啊?
我的婚事我娘早就定下了,怎麼能再去定一門親?
人家是一女二聘,爹,您是打算一子雙娶怎麼着?
當然,若是
非要讓兒子娶倆,我倒是沒意見,但誰為大誰為小的總得說清楚吧?
”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齊老爺有點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孫氏卻聽出來點眉目,頓時眼睛睜大了,關注的看着齊瞻。
“爹,您真忘了?
我娘生前給老五是定了門親的,五六歲的時候就定下來了,是溫家的丫頭。
”旁邊齊麓提醒道。
齊老爺這一下終于恍然了,在兩個兒子盯視的目光下有些讪然,道:“哦……我真給忘了……”他停頓了一下,讪讪的揉了揉鼻子,這才打起精神道:“咦,我想起來了,這事好些年沒說,不是因為那溫家出事了嗎?
跟你定親的那一家子跟溫家翻臉了,都不知道搬到天南海北哪兒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