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政還沒先看見他們倆,反倒是那兩個長随模樣的先喊了起來:“什麼人?
!
官府辦案,走遠一點!
”
其中一個甚至從水裡直接跳起來沖上了堤壩,擋在了齊瞻和溫竹青面前,看那身手居然矯健的很,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裡的長随。
齊瞻就叫了起來:“啊?
噢?
原來官府辦案啊?
”聲音拖的長長地。
方政本來沒擡頭,這邊的一點小騷亂不值得他分開注意力的,誰知道就聽見了這麼熟悉的聲音,猛擡頭看這邊,就對上了齊瞻盯着的眼睛,頓時又是吃驚又是尴尬,頓了頓才隻好站了起來。
幹笑着:“咦,這不是齊五爺嗎?
”
齊瞻就用同樣的口氣叫道:“咦,這不是方公子嗎?
”
頭一天在齊家的時候,他都沒這樣稱呼方政,這會兒聽着果然是諷刺意味十足,方政更尴尬,讪笑道:“你們也來……玩啊?
”
說着擺擺手,讓擋路的長随走開,笑道:“我聽說渭河這邊景緻不錯,所以特來看看。
果然是吳嶽夏雲盡,渭河秋水流。
東籬摘芳菊,想見竹林遊……”
齊瞻冷眼看他,都被抓了現行了,居然還在死鴨子嘴硬。
這位穿的倒是輕便常服,一件靓藍色绫鍛袍子,腰中随便一條青灰色絲縧,看着既和官府人沾不上邊,更加不想世家公子。
倒像是個窮酸,腹内稍微的有點墨水,到處的來張看景色,順便來一首酸詩
。
溫竹青也看着他,等方政念完了詩,便道:“方大人手裡拿的那個瓶子裡,那長蟲子叫鐵線蟲,一種蝈蝈或者蟑螂生的蟲卵,如果出現在這邊水裡被人喝了,會出大問題的。
您應該也是再查這個吧?
”
“大人?
誰是大……”方政還不想承認,但是一接觸到他們二人的目光,那麼的了然,方政就知道,解釋也沒用,人家也不會信了。
揉了揉太陽穴,方政隻好将瓶子遞給了溫竹青,道:“既然如此……那正好五奶奶給認認,這确實是你說的那什麼蟲?
”
溫竹青接過來看了看,點頭:“确實是。
”
“河裡頭全都是這樣的,尤其是靠這邊的一片。
”方政說着指了指,道:“你覺着尋常會出現這麼多嗎?
”
“絕對不可能。
”溫竹青很肯定的道。
……
藥膳酒樓。
三樓的雅間,一張大圓桌,桌上擺着四五盤菜,中間一盅,還冒着熱氣,溫竹青和齊瞻坐在這邊,方政坐在那邊。
方政咳嗽了兩聲,才道:“我知道齊五爺猜測我可能和甯哲一樣,也是侯門公子……你猜的不錯,甯哲确實是甯國公府的,行四,嫡出的。
我倒不是侯門出身,隻是家裡确實是官宦,祖父原是刑部尚書
,前幾年告老了,父親尚在刑部,而我……”
頓了頓才道:“我是大理寺的,大理寺少卿。
”
齊瞻蹙眉,大理寺少卿不算是小官,如果不是發生了大案子,估計一般出動不到這一級别的官員。
七皇子在鹹陽,莫名其妙的那麼多官家的地方不去住,偏偏住在齊家。
方政這個大理寺少卿,卻裝是個和七皇子一起出來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
“我确系查案而來,案子也妃一般,牽扯的可能比較廣,鹹陽、長安兩地官員都有。
今天若不是被你們撞見,這本應該是絕密的。
”
說到這裡方政看着他們道:“所以兩位應該明白,絕對不能說出去吧?
關于我的身份,今天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
”
齊瞻道:“自然,自然,官府的事情我們不攙和,也不會多說一句。
方公子在我這裡就是跟着七皇子一起來的世家子弟,别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
方政點點頭,笑道:“齊五爺是聰明人,我一看就知道。
”又問道:“對了,今天兩位為什麼去河堤那邊?
”
齊瞻就道:“内子一直在家裡開的藥鋪子看病,方大人應該知道?
”
方政點頭:“知道,知道。
”又忙道:“不要叫大人,叫方公子好了。
”
齊瞻笑了,點頭道:“好。
十幾天前來了兩個腹痛的病人,診治了是腹内有蟲,打了蟲子下來,說是鐵線蟲,聽說我今天去徐福鎮有事,便跟着我來了,想查看一下這邊的水質。
”
說着轉頭看溫竹青:“現在這水裡真的有問題,應該禀報官府吧?
”
溫竹青點點頭道:“是啊,照理是應該回禀。
”
方政忙道:“不忙不忙……我知道,五奶奶是擔心這周圍喝這河裡水的百姓,我會私下裡使人去跟官府說,叫他們注意,該怎麼處理,将水質處理一下。
五爺和五奶奶不要出面。
”溫竹青隻好點頭,又道:“當天來看病的還有另一個婦人,也是同樣的腹痛,同樣也是這種鐵線蟲引起的,但那婦人卻并非渭河附近的,而是離這裡十幾裡地外的一個村裡,喝的也是自家的井水……不
知道有什麼聯系嗎?
還請大人查一查。
”
方政一聽蹙眉半天,問清楚了什麼村子,便點頭道:“我會去查的。
”
溫竹青點頭,也就不再多問。
方政原本還擔心他們會追問個不停,現在一看兩人都是很明白的,想了想自己倒是多餘擔心了,不由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因為這件事關系重大,而兩位呢,又不是官府的人,我是不願意把兩位牽扯
進來,平白無故的受牽連,所以才不說清楚的,兩位還請海涵。
”
說着端起酒杯道:“我敬兩位一杯……呃,五奶奶要是不會喝酒也沒關系,喝口湯好了。
”
溫竹青笑了,真的喝了口湯。
齊瞻跟他幹了一杯。
雖然還是不知道這位到底幹什麼的,但是今天方政說的這番話,倒是叫齊瞻對他的印象改觀了。
頭一次見這位,說實話齊瞻心裡特别厭惡這人,算是那幾個人裡最反感的。
但是今天一看,這位反倒是
幹正事的一位。
現在想來,他那天那麼表現,應該也是故意的,故意叫人不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