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便一疊聲的道:“準備好了,已然準備好了。
”說着看向了馬車:“小少爺來了?
”
這時候從門裡才出來了婆子,端着下腳蹬過來,放在了馬車的前面,丫鬟從裡面下來,後面跟着的婆子也上來了,溫竹青先下車,擡頭看了看王家的大門。
王府的下人一看就知道她的身份了,都有點屏着呼吸,看了看這位跟老太太、大太太鬥得不可開交,讓老太太、大太太氣的半死的大姐兒。
齊五奶奶。
溫竹風,現在可以叫王竹風了,從車裡先露了個頭出來,然後又縮了回去,過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出來了。
下了車過來牽住了姐姐的手,那些下人全都盯着他看,竹風也把這些人盯了盯。
盡管溫竹青能感覺到他很緊張,畢竟才六歲的小孩兒,把自己的手拽的緊緊的,不過就算是心裡怯,臉上卻并不表露出來,努力的睜大眼睛鎮定自己,看了看那些下人們。
王家的下人站在門口呆呆看了一會兒,似乎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婆子裡有一個忙上前躬身道:“二爺、二奶奶、五奶奶,小少爺,請進吧。
”
衆人便跟着進了府門。
繞過照壁走了一段遊廊,進入正房院,就看見這邊有幾個丫鬟等着,看見他們過來,便迎上來的迎上來,掀簾子的掀簾子。
進了屋,老太太在上首坐着,大太太坐在側面,碧紗櫥後面人影綽綽,應該是避進去的府裡姑娘們。
齊麓隻是抱了個拳,并未作揖,崔氏也僅僅蹲身。
溫竹青領着竹風竹雨上前,斂衽行禮:“見過老太太,見過大太太。
”
老太太今天換了件棕黑色的絲絨褙子,眉梢挑着看着溫竹青。
王大太太咳嗽了一聲,笑着道:“坐吧。
”等衆人都坐下了,又看着齊麓笑道:“二爺今天倒是有空,也過來了?
”
齊麓便笑了笑道:“雖然有點忙,不過竹風回來認祖歸宗也是大事,自然應該過來照應照應。
”王老太太實在想重重哼一聲的,尤其是看見了溫竹青這個大姐兒,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這個丫頭太不聽話了,太不把長輩放在眼裡了,老太太一想起這個死丫頭真真是一句話都不聽,簡直氣的要死
。
不過輕重緩急,王老太太還是清楚。
去年一年王家被族人逼的幾乎無路可走,族長的位置也丢了。
當然了,老爺子一過世,族長之位也保不住,隻不過老太太高高在上習慣了,現在什麼事都被人踩,心裡頭氣不平。
王大太太笑道:“哥兒認祖歸宗,于王家确實是大事。
倒是勞煩齊二爺跟着忙碌了。
”說着看向了溫竹青,聲音略帶埋怨:“大姐兒也是,自家的事情麻煩外人,實在也是做得不妥。
”
溫竹青便笑了笑沒說話,王大太太這話不但是擠兌了自己,還擠兌了齊麓。
但不過都是嘴上的逞能而已,溫竹青真的沒必要跟她拌嘴,便是說赢了又能如何?
她不會把這種嘴上的便宜真當便宜的。
這就和尋常的閨秀小姐不同,尋常閨秀們争得不就是嘴上的厲害?
臉面上的好看?
除了這個還能争什麼呀。
所以王大太太看她居然隻是輕描淡寫的笑笑,什麼都沒說,不由的挑了挑眉。
王老太太道:“問問後面準備好了沒有,準備好了就過去吧。
”
王大太太忙道:“族裡那些人還沒來呢。
”
“管他們呢!
竹風認祖歸宗又不是做給他們看的,他們來不來有何影響?
”王老太太不耐煩的道。
王大太太便答應了一聲,出去詢問宗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她也知道,現如今族人都盯着自己的宅門呢,恐怕這會兒都知道小少爺回來的消息了,估摸一會兒就都來了。
因此低聲吩咐稍微的慢一點,拖延一會兒。
果然過了好一會兒,丫鬟才進來說,那邊準備好了,所有人便起身,随着老太太來到宗祠這邊。
王家的宗祠在後面的街上,中間巷道已經圍上了圍牆,外面人是走不到這裡來的,從王家府門出來,沿着巷道往後走,走好半天才能到。
祭祖當然不能坐轎子,老太太都被人攙扶着前面走。
王竹風拉低了溫竹青,低聲問:“姐姐,磕了頭是不是還要回來這邊?
”
溫竹青點頭道:“是啊,祖祠磕了頭之後,回來這邊就要正經的給老太太、太太們磕頭了,改口叫祖母,大伯母,還有姐姐們。
”
竹風點點頭。
來到了宗祠前面,齊麓和崔氏就站住了,王家倒是妥帖,還端來了藤椅和竹桌在這邊,請他們坐在外面喝茶。
宗祠的黑漆大門緩緩打開了,竹風一看見裡面黑洞洞冷森森的,便有點害怕,愈發抓緊了溫竹青的手。
到了這裡,王老太太先進去了,王大太太便擋在了溫竹青面前,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皮笑肉不笑的感覺:“大姐兒,你和雨姐兒就别進去了吧,你們今天也不認祖歸宗,進去了倒是磕頭不磕頭?
見了
祖宗的牌位反倒尴尬。
”溫竹青便道:“大太太此言差矣,我是竹風的親姐姐,竹風今天認祖歸宗,我自然是應該随行幫忙,怎麼能在外面看着?
竹風年歲小,祭祖行禮到底需要人指點,恐差池了,祖宗臉上更不好看。
府裡人
縱然想指點,隻恐他不熟悉,不肯定。
”
王大太太眼角已經瞥見,從外面‘呼啦啦’進來了好幾個人,前面走着的便是王澤樓。
她更加不想節外生枝了,便點頭同意。
溫竹青便讓竹雨别進去了,去找崔氏那邊等着。
竹雨正嫌裡面陰森恐怖,不想進去呢,聞言忙跑到了崔氏和齊麓身邊。
溫竹青帶着竹風進了宗祠。
王澤樓領着族人也進去了,不過并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站在旁邊看着,像就是來觀看這個認祖歸宗儀式的。
齊麓在這邊喝茶,掃了一眼王澤樓帶的人,王家這些人現如今已經完全沒有了大戶人家的氣度,一個個獐頭鼠目,和街上亂竄的遊手好閑之人沒什麼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