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
”宮女皺眉問她:“年太醫原本就是太醫院的院使大人,現在院使、院判全都已經去了牢裡,溫太醫所說的上官是誰啊?
”
溫竹青道:“自然是派我來的人。
”
“誰派你來的?
”宮女馬上又問。
這幾句确實有些咄咄逼人,但是奇妙的是孫太妃閉着眼睛似乎沒聽見,而那個嬷嬷在旁邊也沒有一絲制止的意思。
這就是她們想要問的。
溫竹青笑着,一點沒有厭煩不想回答的神情,平心靜氣的道:“臣是由王爺派來的,而王爺那邊,聽說是接了皇上的聖旨。
”
宮女一下子閉上了嘴。
溫竹青反将了一軍。
宮女果然不敢說話了,既然是皇上的聖旨,宮女總不能要求溫竹青去詢問皇上的意思,看看是不是去牢裡看看之前的幾個太醫,然後交接一下?
那幾個太醫是被誰關進去的?
就是皇上啊。
孫太妃睜開了眼睛,聲音冷淡了許多,道:“好了嗎?
”
溫竹青忙起身道:“好了。
臣給太妃娘娘開個方子,每天三劑……”
“不必了,還是等年太醫回來再說吧。
”孫太妃道:“我也累了,溫太醫回去吧。
”
溫竹青忙起身,躬身行禮退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連掀簾子的人都沒有了,宮女們全都在孫太妃身邊,扶着躺下的,整理迎枕的,各自忙碌,連理她的人都沒。
從安月宮出來,順着遊廊一直往前走,看見了前面的太醫院了,溫竹青才舒了口氣。
齊瞻見周圍沒人,才輕聲道:“這老太太尋那牽強的借口哄你去牢裡,總不會是叫你和那高太醫相親的?
”
溫竹青轉頭瞪了他一眼:“你覺着會是嗎?
”
齊瞻哼了一聲:“是不是的隻有那老太太知道。
不過我可警告你啊,你也不準到處的撒桃花,走的時候惹一屁股桃花債!
”
這話把溫竹青給逗得忍不住‘噗’的笑了,又怕被人看見,忙又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忍着笑道:“你這是報仇呢?
我前面說不準你到處亂抛媚眼,你就反過來給我來一句?
”
齊瞻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也‘噗嗤’笑了出來:“對,就是。
”這樣子笑也是怕被盯梢的人看出來兩人其實是在戲谑對方。
低聲說着話回到了太醫院,溫竹青還真的找出來孫太妃的病理卷宗看了起來,雖然孫太妃明顯是想要讓她去牢裡探望年太醫和高太醫,但溫竹青到底還是謹慎一些,别真的耽誤了什麼病情。
翻看了一番,發覺年太醫也覺着孫太妃沒什麼事,身體挺好的。
唯一寫的不好的地方,就是‘氣郁結于心,胸悶善太息,情志抑郁’。
溫竹青驚訝的放下了卷宗。
齊瞻就在旁邊站着,看見她滿臉驚訝,好奇的很。
這會兒已經接近酉時,大約是換班的時辰,屋裡的太監們都出去了。
齊瞻便輕聲問道:“怎麼了?
”
溫竹青擡頭看了看周圍,沒别人,便輕聲問道:“聽陳佥事說的,這位孫太妃是個菩薩一樣的人,菩薩是什麼樣的?
”齊瞻愣了愣,道:“自然是……”一下子還真有點不好說,琢磨了會兒笑着道:“一般說别人是菩薩一樣的人,隻是說這個人性子好,不愛生氣,不暴躁,寬以待人,而且是對誰都這樣,不會因為身份不
同而高眼看一個低眼看一個。
”
溫竹青點了點頭:“對,性子好不愛生氣,心寬……”這應該是菩薩性子的人的标配了,她指着卷宗問道:“但其實,你知道孫太妃為什麼身體不适?
”
齊瞻道:“你剛剛在她那邊不是說了,肝氣郁結?
是生氣了?
”
溫竹青淡笑:“我頭一次給診脈,自然不知道一直以來的情況,診斷的是今天她的身體而已。
想不到年太醫給孫太妃的診斷寫的是氣郁結于心,胸悶善太息,情志抑郁。
”
齊瞻頓了頓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說她其實愛生悶氣?
所以肝氣郁結身體不适?
”溫竹青輕輕搖頭道:“你說的是對的,但太輕了。
肝失疏洩,氣機郁滞的病多因情志抑郁,或突然的精神刺激及其他病邪的侵擾而發病。
但孫太妃身在深宮,想要有什麼突然刺激她的事情?
診脈結果也
沒有發現其他病邪入體。
氣喘胸悶是因為肝經所過部位發生脹悶疼痛,肝失疏洩,氣機郁結,則情志抑郁而這樣的人久郁不解,失其柔順舒暢之性,故而會急躁易怒。
”齊瞻聽出來問題了,道:“但是不都說孫太妃脾氣好嗎?
怎麼還郁結到了這樣嚴重的地步?
外表不但看不出來,連着宮裡的人全都不知道?
瞧她宮裡人跟她說話的時候那個随便樣兒吧,輕松自在的很—
—除非是專門在你面前裝的。
反倒是另一個太嫔脾氣暴躁,經常的打罵太監宮女?
”“對呀,問題就在這裡。
孫太妃強行壓制着自己的脾氣,到底要隐藏什麼?
她身邊的那些人應該是知道孫太妃的真實面目的,從今天她們那麼配合孫太妃的意思就能看出來,跟孫太妃的時間也不短了,
那麼,所有人都隐瞞這一點又是為什麼?
年太醫已經診斷出來了,而這種氣郁結于心的病,可大可小,還真的不能忽視,也是要人命的病。
年太醫跟孫太妃說過沒有?
起碼勸勸她,這樣下去不好。
”
溫竹青說着:“一個後宮的太妃,又不是皇宮裡那些現在的嫔妃們,還在争寵中……到底有什麼想不開的,都把自己弄得郁結到了如此嚴重的程度?
如果從情緒方面講,已經影響身體健康了。
”
齊瞻便搖頭“那誰知道啊,這麼個後宮,住着一個指頭數的過來的幾個前朝後妃,居然搞得這麼嚴重這麼神秘,一個個年紀一大把了,就不能好好的養老過餘下的幾年?
到底有什麼值得争搶的?
”溫竹青好笑的看他一眼:“當然有值得她們上心算計的東西了,不然怎麼會出了這麼奇怪的一串案子,你和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