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竹青想了想,道:“就是那天溫家二太太帶着人過來說話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一些事。
”
“什麼事?
”齊瞻問道,并且馬上猜想到:“小時候的事?
”
溫竹青點點頭:“總覺着太小記不得,所以也沒有特别的去想,但是溫二太太一走過來,我突然就想起來了一些。
她站在院裡指着母親說話,還有……就是不停的說話……”
“說……是趕你們?
”齊瞻小心的問道。
溫竹青點了點頭,神思飛回了五六歲的年紀,仿佛自己是另一個人,站在遠處看着那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被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婦人抱着,婦人已經有點抱不動她了,但還是努力的抱起來,笑着跟她
說着什麼。
小姑娘的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抱着婦人的脖子。
突然,如此美好的畫面被一聲尖酸刻薄的聲音打破了:“現在溫家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什麼野貓野狗的野種也能來這邊的園子?
不知道園子裡的庫房是存金子的地方?
”
溫竹青轉頭看,見過來了一群人,她居然全都認識,最前面走的是溫二太太,她身後跟着無數的丫鬟婆子,其中一個奶娘手裡牽着個八九歲的男孩,那是自己的‘大哥’溫朝晖。
這時候的溫竹青已經知道了,父親不是溫家人,所以自己也不是。
一起過來的還有溫三太太。
小竹青一直都覺着溫三太太長得非常醜,尖嘴猴腮的,因為她脾氣不好,總是罵母親,所有竹青特别恨她。
還有溫四太太,已經出嫁的大姑奶奶……
好像是都來齊了。
小竹青被母親抱着,明顯感覺到了母親倒吸了一口涼氣。
溫三太太沒有溫二太太那麼陰險,溫二太太是笑面虎,溫三太太就是獠牙狼,脾氣不好每次都是她的丫鬟先出聲,接着就是她。
果然,丫鬟酸了一句,溫三太太馬上立起眉毛厲聲叫道:“馬上叫人去查!
一對賊母女在這裡,你們這些人還不全都睜大了眼睛盯着點!
一個個還做夢呢。
”溫二太太轉頭看了看,笑着道:“三弟妹,我想着怎麼也不可能吧?
她好歹也是這個府裡……嗯,是在這個府裡當了幾年的大太太,怎麼就會偷我的金簪子?
我那金簪子其實醜的很,醜笨醜笨的樣子,
我都不喜歡。
”
說着瞄着小竹青的母親:“她成天不是春花秋月的很嗎,怎麼會喜歡那樣的首飾。
”
溫三太太冷笑一聲:“二嫂,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那簪子醜笨,卻足有五兩多重呢!
人家偷了去誰說要戴了?
必然是化了花掉了,還能真戴出來叫人抓個現行?
”
溫二太太頓時恍然的樣子:“哦,對對對,你看,我就是心太善良了,總把人往好的地方想。
”大姑奶奶聲音尖細尖細的,好像鍋鏟刮鐵鍋底的聲音,聽着叫人特别的不舒服:“二嫂、三嫂,很多人不能隻看表面的,尤其是咱們家那位所謂的大太太,這麼多年了,你們還不了解嗎?
蔫壞蔫壞,說
的就是她這種人!
”
大家一陣的笑,這笑聲聽在小竹青的耳中,真是尖利極了。
“沒有人拿你的簪子,你自己的簪子放在哪裡自己想不起來了,随便就要栽贓到别人身上?
叫我去看看你剛裁剪的衣裳,還說是專門給竹青裁的,親手裁剪的!
我感謝你的一片好心,就去看了,誰知道你竟然不在屋裡,一轉眼又進來了,就這麼眨眼的功夫而已,就說簪子丢了一隻。
你有什麼真憑實據?
分明是你給我設的陷阱,什麼裁剪衣裳,真虧得你如此的用心!
溫二太太,你這樣的陰險,就隻為了給我栽上偷東西的名聲?
你也不想想,溫家現在什麼情況?
誰不知道你們這幾個絞盡了腦汁想把我們長房夫妻攆出去?
為的就是分家的事,這時候說什麼偷東西,我當了大太太這麼多年,就能眼皮子淺的看中你一個破金簪子?
!
你們這些人都相信,當成是真的一般見我就拿話譏諷,無非都是因為和她一個心思,想把我攆出去罷了!
人虧了心,小心總會有報應!
不用你們這幫人在這裡一個個的亮你們的醜
陋嘴臉,我們已經找到了地方,是要走的,你們且放心!
”
小竹青的母親說完了這一長串的話,抱着小竹青轉身走了。
溫竹青靠在齊瞻的懷裡,眼淚掉了下來。
她自己以為她隻是回想,但其實,她已經說了出來,用一種很緩慢的語調,慢慢的說着。
“溫二太太一直都是那種陰險的樣子,不像溫三太太蹦跶的那麼厲害,但其實給我母親上眼藥,各種言語上的蹂躏糟蹋、冷嘲熱諷,全都是她的主意。
誣賴母親偷她的東西,繼而誣賴我打她的女兒,就
是那天見到的那個,那時候才一兩歲的溫香雪。
”
小竹青被抱在母親的懷裡痛哭着,不停的說着:“我沒有打妹妹,沒有打妹妹,母親,我真的沒有打妹妹……”
母親極力的哄着她:“青青不哭,母親相信你,你沒有打妹妹,母親知道的,你沒有,青青很懂事。
”
小竹青心裡好受了些,抱着母親的脖子,驚懼的看着外面,外面的人在她小小的人兒眼中,真的比魔鬼還要可怕。
院子裡,溫二太太也在哭着,她的聲音大多了:“到底安得什麼心?
我就不信,一個才六歲的女孩兒知道去掐我們家小雪兒的脖子!
分明是大人教的,這還用說嗎?
偷了我的簪子,叫我抓住了,說了出
來,大太太覺着臉面上過不去了?
你有什麼仇就沖大人來!
叫小孩子去掐小嬰孩兒,你算什麼東西!
你心腸未免也太毒辣了些!
”
父親大聲的說着:“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們家青青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我太太也不會動你的任何東西!
你這個賤人天天在我院裡指桑罵槐欺負我太太,别以為我不知道!
”父親好像是頭一次說這麼難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