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在這裡氣的咬牙切齒,齊瞻和溫竹青卻毫不知情,打打鬧鬧的出了院門,反倒是廖媽媽覺着這邊像是有人影,遠遠的往這邊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認出來沒有,橫豎緊跟着走了。
“姑娘,咱們要不要去前面看看?
太太今天是要出來的。
”眼看他們都走了,柳枝又忙出主意。
何思月也想看看姨母今天要怎麼發落這兒媳婦,這鄉下丫頭還沒進門,倒連累的姨母挨了打,姨母那樣的性子何思月也是知道的,必定忍不了這口氣,必定要報到那鄉下丫頭身上。
她便點頭,率先下了亭子,還怕錯過了,抄了條近路來到了正房院。
溫竹青和齊瞻還往正房院走着,走了半天到了角門,出來了又是很長的一段遊廊,遊廊盡頭看起來又是個垂花門。
“很遠嗎?
”溫竹青問道。
齊瞻點頭:“很遠,東西兩個宅子,我和二哥在西邊,父親在東邊。
原本府裡隻有東院這個宅子,幾年前這邊兩個宅子出售,便一口氣全買下,建了西邊的院子,我和二哥搬了過來。
”
“這不挺好的嗎?
住得遠點,後宅也……少點事。
”溫竹青道。
齊瞻搖頭:“搬過來的時候以為會如此,不過等二哥成了親之後發現,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就算是住的再遠,也是一個宅門,那邊想傳二嫂了,一句話就傳過去,立什麼規矩的,天天在那邊伺候。
”“立規矩?
”溫竹青蹙眉,孫氏是繼母,稍微會來事點的,也不會天天叫繼子的媳婦過去立規矩,這是徹底得罪了繼子,完全沒有轉圜餘地了。
照理齊瞻和齊麓都這麼大了,孫氏為什麼會完全不給她自
己留後路?
齊瞻已經想到她疑惑什麼,道:“這裡面有幾個緣故,第一,孫氏本身出身就是個商賈人家,她娘家是鹹陽府轄下卓古縣的絲綢商人,在鹹陽城也有生意,商人圈裡也算是叫得出名字的,孫氏娘家有依
仗。
”“第二,孫氏嫁過來時間長了,我娘過世半年就進門了,”齊瞻說到這裡看見溫竹青驚訝的看自己,便聳聳肩:“商賈人家沒有那麼多講究,何況我和二哥那時候小,誰能阻止父親娶新人?
就他本性來說
,他能給母親守孝半年已經都不容易了。
”
溫竹青心裡搖頭。
“孫氏嫁過來時間長,在這府裡已經是站穩了腳跟,所以她想拿住兒媳婦,也不是多麼難的事情。
第三,父親那邊睜隻眼閉隻眼,也許還想着平衡,孫氏進門久,但是沒生兒子,若是這兩個繼子完全拿
捏不住,可能就被壓下去一頭,父親那邊不希望我和二哥在府裡太強勢……”
溫竹青忍不住嘴唇動了動,想問什麼。
齊瞻知道,不等她問出來已經笑道:“是不是覺着不至于?
家而已,又不是朝廷,還東風不能壓倒西風,文官不能全然壓制武官,皇帝搞平衡術?
”
溫竹青點頭:“對,至于嗎?
”齊瞻點頭:“太至于了,你要是知道咱家的家底就明白了。
”說着開始數:“光鹹陽府周圍的地加起來,也有三百頃左右了,莊子更不計其數,每年冬天過來交賬的,從十一月開始,一直持續到臘月底,
幾乎天天有人來,這還隻是莊子。
家裡頭光賬房就有五十個先生。
”“田地莊子這隻是固定的家産,咱家真正的産業在生意上,名号就有三個,做香料的茗齊香,做絲綢的浣齊紗,做瓷器的釉齊炫。
浣齊紗和釉齊炫你可能沒聽過,這兩個主要是做海外的生意,咱家在山
東、松江府有幾條大船,每年出海跑不同的地方,賣的就是咱家的絲綢和瓷器。
”
“海上的生意風險太大,父親也不叫我和二哥去,出去的一直都是族裡的幾個兄弟。
茗齊香主要在京城和南邊一片,二哥每年都會去一趟看看,每次去大約兩三個月。
”齊瞻說到這裡對溫竹青道:“現在你知道了吧?
家大業大,父親考慮的多。
孫氏那邊嫁過來十年,雖然沒生兒子,但是這些年一直再生着,所以父親要給她留餘地啊,保不齊就生了呢?
這不,去年不就
生了兒子。
所以,父親要給孫氏體面,而孫氏要的也很簡單,就是這府裡絕對的太太地位。
”
溫竹青明白了,孫氏需要的就是掌控齊府後宅,掌控了後宅,這府裡頭她說話自然是有分量的。
拿捏住兒媳婦,随時叫兒媳婦來面前立規矩,這就是她掌控後宅的表現。
關鍵其實在齊老爺身上,齊老爺在這方面支持,齊瞻和齊麓就沒辦法。
“還有一點,二嫂雖然是官宦人家出身,不過她父親官職不高,因此上陪嫁不多,娘家隻能說有些權勢,卻無富貴。
加上二嫂嫁過來四五年了,一直沒生,所以被孫氏拿捏住也是沒辦法。
二哥也不能老
因為這個跟孫氏鬧,隻能挑一個孫氏特别過分的時候,大鬧一場。
”
“去年春夏天的時候,鬧了一場,帶着二嫂去别院住着了,好歹的清淨了這半年,二嫂身體也算是調養過來。
”
齊瞻說到這裡看着她道:“所以我有點擔心你,孫氏必然會拿你的出身做文章,陪嫁什麼的……如果她要是為難你,我跟父親說……”
溫竹青笑了道:“且不忙說什麼,看看再說,這不是還沒有怎麼樣?
你不用太擔心。
”
齊瞻歎氣:“我不是故意勾你的傷心事。
二嫂出嫁的時候,娘家那邊好歹的辦的很體面,也算是十裡紅妝吧……”溫竹青明白了,失笑,又想了想看着他道:“齊瞻,我知道成親前你忙活了很久,也沒跟我說,自己跑長安找我母親娘家的遠親,給他們送禮,然後又要人家給我添妝,為的就是我的嫁妝體面點。
你的
這片苦心,我知道了,說真的當然特别感動,你能這麼對我,我還有什麼可求的?
”這些都是嫁妝出門的那天晚上廖媽媽跟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