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你認識的那個人不是我
兩人之間商量着就這麼将食物完好無損地端出去,似乎,也有那麼一點不妥當。
這祁連嚴一計不成,到時候再生一計,鐵定是讓人防不勝防了。
兩人這麼一合計,就琢磨着将那些食物弄了一部分出來,然後碾碎成粉末,從那唯一的小窗口裡倒了出去。
很快,先前那個進來送飯的侍從,就來傳喚兩人了。
那侍從看了一眼祁連煜,有些糾結要不要給他套一個枷鎖,畢竟祁連煜可與白羽岚不同,那人身上有着深厚的功力,若是他忽然不受控制,當場不就可以逃走?
即便是追捕回來,定然也勞心勞力。
祁連煜擡了擡下颌,示意那人不要這麼緊張,他揶揄道:“你們大人膽子不就那麼大麼?
他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
”
在那侍從尚且還有一絲局促的時候,祁連煜又适時地添油加醋一句:“我且先告訴你,如若我想離開,你們是防不住的。
”
這話說的頗有幾分狂妄自大的嫌疑,然而他說的也的确是事實。
那侍從愣了愣,悶聲悶氣道:“少主請。
”
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能冠冕堂皇地來叫他少主,這還真是諷刺而又可笑,從前父親部下的舊人,現在反倒是都能夠聯合外人,來對他進行打壓了。
思及此,祁連煜就覺得心裡憋着不止一點子的火氣。
祁連嚴仍然是在白羽岚初見他的那一間屋子裡,盤着雙腿,像是在調養生息,或者是在練功打坐。
但是現在的他,看着倒是比之昨日裡,要顯得憔悴些許,這讓白羽岚有些疑惑,這不應該啊,他昨日裡能夠成功抓住祁連煜,還将她給一并抓了起來,一舉能夠拿下這星辰閣裡頭的權力。
可眼前人,仍舊是穿着昨日裡那一身绛紫色的長袍,面色冷凝,容顔頗有些蒼白,幾縷碎發落在他的額前,泛着灰白,像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短短一日裡,竟然變化這麼大。
不知為何,白羽岚心裡倒是特别感慨。
祁連煜負手而立,站在這乍然蒼老的祁連嚴身前,昨日裡聽過的那些過往便悉數從腦海裡傳來。
當初祁連嚴和祁連厲為權力争奪,為女人争奪,而現在他不僅悔意叢生,甚至是還遭到了應有的報應,真不知道是該報以同情,還是其他。
“叔父,非得見我們一面,不知叔父是有什麼要求麼?
”祁連煜嘴角輕輕翹起,又露出了他那個經典的招牌笑容,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真是叫人......看着瘆得慌。
祁連嚴緩緩睜開了頗有幾分渾濁的眼睛,冷哼一聲,目光如鷹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祁連厲,冷聲道:“我倒是小瞧了我這個侄兒,你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心狠手辣,這很好,不過,你卻将這種心狠用在了維護你看中的女人身上!
”
說着,他猛地咳嗽了一聲,一口鮮血頓時從嘴裡噴了出來,在嘴角溢出鮮紅的血液。
祁連嚴頓時捂住他自己的胸口,面色比之前愈發蒼白,顯然他受到的内傷很是嚴重,隻不過是強撐着坐在這裡的。
白羽岚聽着這兩人的對話,以及瞧見祁連嚴現在的狀态,尚且還有些茫然,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祁連煜不是和她一起被關起來了麼?
怎麼着又能夠去威脅和禍害到他了?
“叔父所言有差,若非叔父有這麼高的覺悟,并且精心策劃着要将我身邊的人都算計進去,牢牢按照你的掌控來控制我,我也做不到這一步。
”
說着,祁連煜上前一步,卻仍舊是保持着一個安全範圍,他眼中帶笑,卻是格外冷厲,像是要看穿眼前人究竟是如何作想似的。
“叔父這麼多年來,一直練着這種歪門邪道的武功,想必身體早就大不如前了吧?
”說着反問的話,卻用着陳述的語氣。
顯然,祁連煜十分笃定這件事,以至于,他現在赤裸裸地在祁連嚴面前抖露這個事實。
祁連嚴的話還沒說出口,但是他的表情倒是率先出賣了他,他十分驚恐地就那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這個男人。
祁連煜似乎已經對所有的事情都運籌帷幄,心裡将每一件事情都能夠摸得很清楚。
“侄兒可并非是這一兩日才知道的,而是心裡早有個數,不過就是在看看,叔父是打算什麼時候會對侄兒出手。
”
關于郭玉,雖然他算的上是他的一個心腹,但是作為一個上位者,又怎麼可能會将所有的事情都全部告知自己的一個普通下屬呢?
這根本就于常理不合。
這劇烈的反轉,白羽岚在心裡琢磨着,簡直可以演出一個精彩的話本子了。
那祁連煜為何昨日裡不下手,還要等到今日,難道什麼事情都料到了的話,就沒有備下其他的後路麼?
果然天才的腦回路是叫常人難以理解的。
這個問題,直到祁連煜成功從房間出來,并迅速掌控了整座宅子之後,都沒有得到解答。
困難的打鬥,以及那些需要用腦子的所謂智謀,全權交給了祁連煜來做,而白羽岚一人就在祁連煜的保護安全範圍,閑着沒事兒做。
她閑逛着這裡的環境,身後還跟着好幾個人在保護着她的安全。
這裡修建得倒是很有特色,她之前進門的時候,隻看見過門口那一尊巨大的饕餮,讓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上面甚至還用極多的人血覆蓋,是這裡的竹林清香,以及宅子裡焚燒着的熏香,都沒辦法所除掉的。
現在這後院,與普通宅院差别不大,但是這裡有條林蔭小道,兩側都是齊齊的圓滾滾的石墩,竟不知是通向哪裡。
“姑娘請止步,這裡并不屬于公子的保護範圍之内,對于此地的地形地勢,我們也尚且不算明了,若是姑娘在此地遇上了變故,恐怕我們也會無能為力。
”一人在旁邊對白羽岚進行勸阻道。
雖然這人說的倒是挺有道理的,但是她還是有強烈的好奇心。
“姑娘還是要去麼?
”那侍從皺眉道。
“若是姑娘要去,屬下們定然也會跟着您的。
”
他知道很多的女人,就是好奇心太重了,但凡是遇上點詭異的事情,總忍不住去八卦一下,這絲毫不稀奇,果然是麻煩的很。
“不了,我這個人,比起什麼好奇心,更怕死。
”說着,白羽岚就要轉身離開。
留下幾個侍從一陣茫然,面面相觑。
這,這個姑娘還真是與衆不同。
本就平靜無風的竹林深處,竟然遇上了狂風一陣大作,那些零落的竹葉,甚至是更多的灰塵與殘渣,猛地一下刮向了衆人。
那幾個侍衛深感眼睛像是讓碎渣子吹進去了,白羽岚更是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眼睛被這怪風吹得一陣生疼。
當即有個侍從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臉色大變,在眼睛睜開之際,立刻大喊道:“快去找白姑娘,白姑娘不見了!
”
那大風之後,她就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十分溫暖的懷抱,鼻尖傳來熟悉的味道,她幾乎是一靠近那胸膛,能夠感受到他炙熱的心跳聲,以及,那松山林風一般的清香。
是,葉銘庭?
她在心裡暗忖道。
這段時日裡,她已經能夠想起來很多從前的事情,幾乎每一件,都能夠和那個人有關,他在她過往的生命之中,扮演着一個重要的,不可或缺的角色。
“葉銘庭?
”她忽然直接開了口,喚道。
那抱着她的人,身形一抖。
這已經是多久了,他沒有聽見過那個人,如今想來,隻覺得心下情緒複雜。
果不出其然,這個将她帶走的人,就是葉銘庭本人。
就在他要将她放下去的時候,她正要睜開眼睛,眼皮上卻覆上了一雙冰涼又帶有清晰的薄繭的大手,又緩緩給她纏上了一條蒙眼的緞帶。
白羽岚詫異,疑惑道:“怎麼要纏個繃帶,你的身份我已經知道了,更何況,你現下做的事情,我也能夠猜到個七七八八,有什麼不能看的。
”
葉銘庭被她噎了一下,随後低笑出聲:“并非如此,而是你曾經所認為的葉大哥,或許和現在你即将要認識的,有很大的差别。
”
白羽岚愣了一下,什麼差别不差别的?
但她旋即想過來,之前她在夢裡面看見的,那個她丈夫的面孔,似乎和現在這個有所差别......
雖然每一次她瞧的不是很真切,但的确不是一個人,也就是說,他前來找她的時候,是改變了自己的容貌的。
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他作為一國皇帝,要是連易容都沒做,就這麼直接跑來找她了,中途上遇見的殺手,可能多如牛毛,數都數不過來。
葉銘庭牽着她的手,開始緩緩往前走,他心裡并沒有個底。
這在對所有事都能夠有八九分把握的他身上,倒是很少見,可是在面對白羽岚相關的事情上,他總是不能夠穩重自持,很多時候甚至都失了分寸,丢了自己引以為豪的計謀和忍耐力。
“再等一會兒,畢竟你現在也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我想,你可能不會很适應,我想給你這麼一小段時間,讓你做好心理建設。
”葉銘庭平日裡冷漠的聲音,在這一刻,倒是格外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