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耿看着他倆離去的背影,端起盤子,把其中的綠豆冰糕吃了個精光。
不知為何,于耿隻覺得越來越心慌,他得更加努力,争取早日将薛九玉真正地娶回家,用他的紅袍。
如果這也不行,他便繼續努力,七品、六品、五品、四品、三品、二品乃至一品,他不求超越厲隋那天子,但他得在他老丈人面前站得住腳跟,他,也能算做個金龜婿!
念及于此,于耿用力地捏住了身上的一身布衣,将家裡打掃幹淨,細心地收拾好每一樣屬于薛九玉的物件,他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
“吱——呀——”房門被人打開,醜奴兒沒看見葉錦羽,隻看見了一個躲在被子裡瑟縮的人兒,第二眼,她便認出了那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錦羽。
提起衣擺,連忙上前,醜奴兒直接撲在了葉錦羽的身上,扯下了蒙着葉錦羽頭上的被單,看着面前面色蒼白的葉錦羽,醜奴兒的淚水抑制不住地一下子從眼眶中全湧了出來
當房門再次被人推開,薛九玉也來了,她看了看醜奴兒,又看了看葉錦羽,看見了後者蒼白的面色,身形一震,嘴中不由自主地開始念念叨叨,“天啊!
厲隋你個混蛋!
”
慢慢地來到了葉錦羽的身邊,而葉錦羽隻是默然地看着她,一點反應也沒有,有的隻剩下那眼眸深處最濃郁的悲切,教不能發覺的人心慌,教能夠發覺的人心傷
今日,薛府迎來了一位陌生的客人,一位粉衣女子,妝容不凡,可那眉眼間卻帶着抹不去的疲憊。
“我要見薛家家主!
”
一大屋子人聚集在了一起,看着眼前的美麗女子,來人身姿曼妙,長途跋涉間染上了幾分慵懶,不時打個哈欠露出光滑的玉頸,便不知勾走了多少在場的薛家公子的魂。
比起那些落了風塵的俗氣女人,他們現在如同看見了天仙,不說共度春宵,便是與她共同飲上一口清酒,賞一段風月,料想也是極好的。
在腹中燒灼,這些薛家公子甚至都沒看見雪奈腰中的尖刀,道行更深的中年人即便看見了,此刻也是上腦,全然不顧。
薛武從後堂走出,看見雪奈之時也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可很快,他便淡定下來,不為所動。
“萬一着了這女人的道,斷送了我薛家如今的一點點基業,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那列祖列宗?
”
在堂上落了座,薛武淡然地看着雪奈,目光都沒有絲毫斜視,權當看一幅畫。
打量半天,薛武見對方氣度不凡,且從未見過,便開始猜想來者是不是哪家的深閨小姐。
即便有了些許猜測,為保準确,薛武依舊是開口詢問:“來者何人呐?
”
“雪奈。
”
沒聽過這京城裡還有個雪家,薛武一下子警惕起來了,端正了身姿,手也開始朝腰間的唐刀摸去,時刻準備出手,捉拿雪奈,保這一堂族人安危。
堂下,雪奈開口了,“我今天來不是來找你切磋的,若你願意,改日也行。
”
旁邊,一位克制不住自己的薛家子弟忍不住了,就想要調戲一下眼前的美人,卻不料對方竟對外人生了副蛇蠍心腸。
“大膽妖女,竟敢對我薛家家主如此……”
話音未落,一把利刃便在不知不覺間落在了他的脖子上,隻要雪奈願意,下一秒,這人必定落得個陰陽永隔的下場。
“放肆!
”
雪奈把那尖刀往那人脖子上一頂,“我說了!
今天我不是來找諸位麻煩的,也還請諸位舉止放尊重點!
”
堂上,薛武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水,眼中帶着笑意,嘴角也微微勾起,讓自己看起來親和,一半是為了讨好雪奈,不讓其憤怒以至于把那人殺了,一半,還帶着些許讨好的意味,“這女人,果然不簡單。
”
放下茶杯,薛武說:“閣下今日來此所謂何事啊?
”
“呵!
”雪奈也露出了笑容,尖刀入鞘,置于腰間,開始說自己早就備好的那一套說辭。
“薛大人,在下最近可是聽到了一些風聲。
”
“哦!
”薛武有了一些興趣,可他的身子愈發繃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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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幾乎除了薛武以外的所有子弟都開始動了邪念,隻有對女子接下來講出話有些警惕與好奇的薛武仍舊保持着獨有的冷靜。
自從他坐上這個位置以來,發生了太多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
長安城内風雲變幻,很多時候,他并非沒有邪念,财寶、美人、金屋……所有的一切都在誘惑着薛武,可是他不能為之所動,因為,他是薛武,但他并不完全屬于薛武。
“什麼風聲?
”
雪奈并不與薛武繞圈子,隻不過嘴角刻意地勾起了笑容,那笑容邪魅、陰沉,更帶着幾分令人心驚的神秘。
“那天聖上大婚,你可看清那轎上之人?
”
還以為什麼大事,堂上的一衆人,連帶着薛武都一同笑了起來,簡直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哈哈哈哈!
那日雖然有毛頭小賊欲要在那行刺,最後都沒成功,可老夫敢肯定,轎上那人定是我女兒九玉。
”
“為何?
”
薛武:“若那人非我九玉,那又當何人?
若那人非我九玉,又何有那身姿曼妙?
若那人非我九玉,又何能大難不死之武功?
來人啊!
送!
客!
”
說罷,薛武身體徹底放松了,看着雪奈,滿眼的嘲笑譏諷,幾乎快要表露于形色;旁邊,聽到家主命令的子弟們也一同圍住了雪奈,雙手作爪狀,已是迫不及待。
“慢!
”雪奈自知此時與薛武多說無益,倒不如拿出點真材實料讓薛武信服。
想着,雪奈從袖中拿出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個地址。
取下頭上銀钗,摸索着那銀钗,似是有些不舍,但其中更多的則是柔情。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薛武得意地指着雪奈,卻沒料下一秒,一枚銀钗如利箭,劃破天空,直射到他的面前,距離他臉頰邊不到一尺,差點就紮進他的腦袋要了他的性命
冷汗直冒,但危機過後,薛武立即惱羞成怒,怒指堂下的雪奈,“把他給我抓起來!
”
“噌!
”利刃出鞘,美人持兵,應敵四方,“薛大人,我隻是個帶話的,你愛信不信,到時候,你女兒地位不保,莫怪我先前未曾提醒。
對了,我料想你至今仍沒有去皇城内探望,也沒去你女兒現在居住的地方看過,去看看也實為人之常情,費不了您太多心神,可您當真是日理萬機,便當小女子胡說便是。
”
“那不若你留于府中,待父親去去回來後再走!
”一邊,一位薛家子弟這般說道。
雪奈一笑,“這要看你們薛家有沒有這個本事留我,薛老将軍,哼!
最後還不隻是一堆枯骨。
”
僅此一句,薛家徹底被引爆,衆人一擁而上,誓要将雪奈擒拿,後者不慌不忙,使一手刀法如遊龍,縱身于人群間,皆是一劃,卻又不傷人性命。
瞬息,那些薛家子弟便倒下了大片。
薛武見此情狀,心疼不已,連忙出手,縱身躍入人群,雙掌排開自家子弟,又乘勢往雪奈腰間便是一腳,不料被後者利刃刺中鞋扣,一腳踢開薛武後退,使他重心不穩,緊接一劃,在薛武腳踝處就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卻又不斷他腳筋。
“不過如此。
”雪奈收刀,看着勉強頂起自身的薛武正面目陰沉地看着她,頗為不屑,“現在,我說的話應該有幾分可信度了吧。
”
說完,雪奈大搖大擺地離去了,隻剩下薛家這一衆人站在門口,看着她遠去的身影,有些怨恨,有些遺憾,甚至還有點心情複雜,說不出感覺的那種,就連薛武也是這般,隻不過他可謂是恨雪奈恨得厲害,卻又技不如人、無可奈何,甚至還要謝其饒自己一命
族人們打過招呼,一個個都散去了,隻剩下薛武一個人在大堂之上,精明的門官連忙趕來,看薛武狼狽,想必是剛才那女子與自家主上動了拳腳。
見那女子離去之時神采奕奕,再見自家大人,那門官先是心中一驚,其後立馬上前,與薛武說道。
“大人,您現在怎樣了?
”
薛武擺了擺手,“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風啦。
”
門官為薛武可惜,為薛武不平,還問薛武要不要現在下令封鎖全城,捉拿那女子。
可薛武現在沒那個心情,他的心思,都集中在了另一個地方,就是女子丢來的那個銀钗,上面插了一張紙條。
“幫我把那枚銀钗取來吧。
”
“是。
”門官上前,幫薛武把那枚銀钗取來了,交與薛武。
薛武打開那紙條,上面寫了個地址,那地址讀來還有幾分熟悉,就在上次葉錦羽殺他子孫的不遠處。
現在再次想起那個地方,正值中年的薛武也開始有幾分觸景生情了。
人到中年,積郁頗深,越想越氣,最後幹脆一拍桌子,“去就去看看!
”
說罷,薛武徑直出了府。
那門官站在原地,有幾分發愣,自己還沒得到家主的下一步指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