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爺見葉錦羽沒有半分知錯,反而是神遊在外,隻有滿心的失望,倒是考慮到她和歐陽池如今的關系鬧僵,心情不好的緣故。
随便吩咐了幾聲,改日他會親自去歐陽家讨要說法,讓她安心在家中休息,便離開了葉錦羽的閨房。
說起來,她的爹能夠做到如此,倒是出乎葉錦羽的意料,她一開始以為,她的爹怕是會直接将她扭送回歐陽家呢。
到底是對娘親的歉疚,還是因為她的啞疾?
或者是兩樣都有。
不過如今的情況,對她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了。
葉錦羽重重的躺在繡床上,被懷中的一個硬物硌到,她伸出手摸了摸,那是一塊玉。
沈子輕送給她的一塊玉,上頭畫着一些奇怪的圖案,葉錦羽看了許久,卻是看不出來的。
想到沈子輕,葉錦羽覺得心底悶悶的。
那個傻小子呵,到底去了哪裡了呀。
厲隋!
真的是沈子輕嗎?
葉錦羽輕蹙起眉頭,發現自己無法接受厲隋就是沈子輕的事情,相比較之下,她情願沈子輕不知道流落到何方。
至少,她還能看到希望。
沈子輕曾經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亮,若是突然有人告訴她,将她從深淵中救出來的光亮都是假的,就連沈子輕這個人都是假的,是他人的陰謀……
那她怕是會瘋掉吧。
葉錦羽緊緊的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她知道,想要确定此事,玉佩很關鍵,隻要去打聽出玉佩的出處,便可知道真相。
葉錦羽從花溪鎮回來,隻身一人。
從葉家帶去的丫鬟,這麼多年來,不是死了就是背叛了她,回到葉家,葉家又給她安排了兩個丫鬟。
這兩個丫鬟年紀在十三四歲的樣子,不用試探,她便已經知道,這兩人都是支蘭的人。
她一個葉家嫡出小姐,身邊沒有個丫鬟撐場面也不是個事,于是這兩個丫鬟,她便留了下來,灑掃粗使,總是要人的。
至于貼身侍奉她的丫鬟,這一次,她要自己挑選,必定要是能用的人,可不能又是那種會賣主求榮的賤蹄子。
在歐陽霄的别院裡住了一段時間,她唯獨看上的,就是那裡的兩個丫鬟。
轉念一想,她和歐陽霄非親非故,貿貿然開口借丫鬟,實在是失禮,就是不知道他願意不願意賣。
第二天,她便去找了歐陽霄,詢問這件事情。
“什麼?
你要買我的丫鬟?
”歐陽霄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女人是怎麼看出來他的丫鬟都是高手,并且還很忠心的?
沒想到,這女人看着愚蠢,眼光還是不錯的。
“對,賣不賣?
若是賣,多少銀子?
”葉錦羽不是覺得自己就一定可以買下歐陽霄的丫鬟,隻是覺得,他家的丫鬟閑置着實在浪費,倒不如供她差遣。
歐陽霄在斟酌這筆買賣對他的好處。
片刻,他沖着葉錦羽露出很有深意的笑容:“看你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手中拽了不少的銀子?
”
“買你兩個丫鬟的銀子,自然是有的。
”
歐陽霄笑了:“錦兒啊錦兒,你這話說出來也不怕被人笑話,我堂堂一個青燕國世子爺的丫鬟,是你花錢可以買到的?
”
葉錦羽一愣,她真沒有想到這一層,青燕國的丫鬟,自然不能用,她還是稚嫩了一些。
“怎麼?
你覺得我的丫鬟你用着安全了?
人心最是難測,可丫鬟的心你都要測的話,你還談什麼報仇?
相信我,最危險的丫鬟才能最大程度的幫你做事。
”
歐陽霄的一番話,如當頭棒喝,打醒了她。
是呀,誰規定,為支蘭所用的丫鬟,就不能為自己所用?
翠兒他們幾個會背叛自己,自然是因為自己這個做主子的沒有魄力,不能保她們無恙,又不能幫她們帶來希望。
“我懂了。
”葉錦羽說道。
真讓葉錦羽對歐陽霄刮目相看,一個男人,對後宅中女人堆裡的鬥争看的如此透徹,她自愧不如。
回了葉府,葉錦羽親自在府上轉了一圈,看中一個叫茉莉的粗使丫鬟,她竟然認得字,于是直接要到了她的身邊做大丫鬟。
加上支蘭給她的兩個丫鬟,一個叫海棠,一個叫秋月,一起侍奉在了自己的身邊。
用了一日的時間,将自己的院子整理了一番。
也許是她的架勢看着是要常住的,支蘭和葉常慧迫不及待的跑來找她打探消息。
“瑜姐兒,聽你們爹說,你真要和姑爺和離呀?
”
葉錦羽正在刺繡,支蘭問完,她點了點頭。
“這……瑜姐兒呀,你這孩子就是喜歡什麼事情都自己扛着,我雖不是你的生母,可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見到你受了委屈,我也心疼呀。
”支蘭作勢捏着自己的手絹,點了點眼角。
葉常慧在旁邊哼了一聲:“娘,你看看你,哭成了這樣,人家都沒有想要理會的意思,咱們就别在這裡,用熱臉貼人的冷屁股了。
”
“慧姐兒,可不能這樣和你姐姐說話,她的心裡,夠苦的了,幸虧呀,老爺将姐姐留下來的東西還給了瑜姐兒,她有銀子傍身,倒是不用太過于擔憂。
”
葉錦羽刺繡的動作慢了下來,嘴角淡淡的勾出一抹譏笑,先前說了那麼多,都在這裡等着呢。
關心是假,來打探爹給她的東西都有什麼是真吧。
她沾了點茶水,在桌子上寫道:娘留給我的,隻有這一盒子的針線,二娘看看吧。
茉莉将葉老爺留下來的箱子拿了出來。
基本殘破的書籍,一些針線,便沒有其他了。
“不可能。
”支蘭皺眉,她所知道的是,葉錦羽的娘留了她幾輩子都用不完的嫁妝,可如今她卻說沒有?
葉錦羽看着她,繼續寫到:二娘,難不成你知道我娘留給了我什麼?
支蘭擡頭看了葉錦羽一眼,正好對上她那雙黑的深沉的眸子,一個機靈,搖頭:“沒有呢,我哪能知道你娘留了什麼給你,那些東西一直都在老爺的保管下。
”
葉錦羽點點頭,便不打算繼續和她交流。
支蘭見問不出什麼,隻好帶了葉常慧離開,回到了她的院子裡,葉常慧這才無法繼續忍耐:“娘,你發現沒有,那個茉莉。
”
“早就看出來了,那丫鬟看着真眼生,風兒,你去問問,那個茉莉打哪裡來的。
”風兒是支蘭身邊的大丫鬟。
“是,夫人。
”
風兒出去,葉常慧繼續說道:“還有,她似乎知道海棠和秋月是我們的人,她們連裡屋都進不去。
”
“稍安勿躁,她剛回來,身邊總是要人的,那兩個丫頭是個機靈的,遲早會成為她的心腹。
”對于這種事情,支蘭反倒是一點都不着急。
“那麼,爹真的将那死女人留下來的東西給她了?
”葉常慧想到這裡就怄得很。
當初葉錦羽嫁到歐陽府的時候,便已經帶去了不少的嫁妝,如今回了娘家,又要拿走那麼多東西,這東西拿走了,往後輪到她出嫁,嫁妝豈不是會變得很少。
“我不管,我若是出嫁,我的嫁妝一定不可以比葉錦羽的少,還有,我要十裡紅妝。
”葉常慧嘟着嘴,一副驕縱的模樣,絲毫不覺得自己提出的這點要求有什麼不對。
葉常慧是葉家嫡出的小姐沒有錯,可她的娘是陪嫁提上來的,這也是因為葉家沒有一個正兒八經的老夫人坐鎮,就吃齋念佛的那一個,也是個丫鬟提上去的。
他們自然不會覺得,一個出身高貴的當家主母,會讓整個家的檔次都提高。
葉老爺一心在官場上,根本就沒有将心思放在這些瑣事上,以至于整個葉府,就隻有支蘭一個夫人,連個姨娘都沒有。
以前是有的,後來也病死,葉老爺便更沒有心思去納妾。
話再說回來,葉常慧雖然由庶出轉為嫡出,可是她卻不想想,葉錦羽出嫁的時候,她的嫁妝大部分都是由她娘親嫁妝中的鋪子等賺的銀子置辦的。
她葉常慧的娘有什麼?
光靠葉老爺的一點俸祿,連這個家都養不起的好吧,還想要十裡紅妝,除非葉老爺貪墨。
可是,葉老爺一直都信奉清廉才是為官之道,最是不會阿谀奉承的,就是葉錦羽所看到的他對厲隋卑躬屈膝的,卻隻是想要為自己的小女兒求一份姻緣而已。
葉錦羽不知道這些,否則的話,怕是會難過死。
“娘知道了,放心吧,娘會想辦法的,讓秋月她們打探一下,老爺到底給了什麼給葉錦羽。
”
葉常慧得到了支蘭的承諾,這才高興起來,又膩在支蘭這邊待了許久,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葉錦羽那邊,她将葉老爺給她的箱子打開,這個箱子和她給支蘭所看的那個,一模一樣。
裡頭什麼都沒有,光是有一把銅鑰匙,這一把鑰匙很大,不像是能夠正常打開某一把鎖的鑰匙。
葉錦羽曾經聽她娘說過,她的外公,曾經是富商,當年家中慘遭變故,他們一家大小便舉家遷徙到京都來。
至于以前的一些田産商鋪什麼的,便不知道如何處理了,不過外公有留下一把鑰匙,不知道用來何用。
連娘親都不知道這鑰匙用來何用,她更不知道了,而且,那盒子裡有一些田契,幾間鋪子,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看來,娘親的嫁妝,除了她嫁人的時候帶走了,其他的,都讓葉家給吃掉了。
也罷,葉家的東西拿不了就算了,歐陽家的卻不能不拿回來。
不光是葉錦羽想到了歐陽家,就是歐陽池,也在當天就到了葉家,要求帶葉錦羽回家。
回家,葉錦羽冷笑,她真想問他,回的是陰曹地府呢,還是狼窩虎穴?
直接拒絕見面,隻讓茉莉送了一份書信到葉老爺的手中,說明自己對和離的決心。
歐陽池的耐心被直接磨滅,怒火中燒的丢下葉家一衆人等,跑到葉錦羽的院子,準備抓人。
可他卻撲了個空。
同時,支蘭得到消息,葉錦羽去了聚香樓。
這是京都很有名的酒樓,這可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去的地方,在這裡,最簡單的一份菜肴,都要小幾兩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