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燒了屋子?
”葉錦羽驚訝地看着她們,嚴肅地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誰來說一說。
”
安茹夢躍躍欲試,剛說了一個“我”字,葉錦羽就毫不留情地打斷,“當事人就免了,做不到客觀陳述。
”
安茹夢吃癟,氣得臉色通紅,卻因忌憚葉錦羽手中的權利,隻能生生忍下這口氣。
葉錦羽掃向院子裡的人,最後走到瞿蘅面前,施禮詢問:“給瞿大人添麻煩了,不知瞿大人可了解事情經過?
”
瞿蘅拱手還禮,回頭對不遠處的那兩名護衛使了眼色,二人立刻小跑過來。
葉錦羽認得他們,這二人經常看守如初園的大門,想必剛才正好輪到他們當值。
果然,接下來經過他們的叙述,葉錦羽也大緻了解了情況。
安茹夢和葉元夕兩個人的房間是挨着的,平時葉元夕深居簡出,兩個人倒是沒什麼交集。
但最近葉元夕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一個月裡有大半個月都在喝藥。
而且她非常怕冷,每到入冬房間裡不僅要有暖爐,還要多出三四個火盆。
昨晚負責為葉元夕守夜的婢女卿雲,是她從家裡帶過來的心腹。
平時倒也謹慎心細,約莫是最近太過操勞,臨天亮時自己睡着了。
以至于沒有顧好放在床腳處的火盆,不知怎的就燒了床上的幔帳。
當時大家睡得都沉,等被嗆醒的時候,火勢已經蔓延到床後的牆壁上。
好巧不巧,另一邊就是安茹夢的床榻。
葉錦羽進葉元夕屋裡看過,火勢應該不算太大,隻是把葉元夕的床燒毀了一小半,牆壁上熏黑一大塊兒,要不然也不可能沒有人員傷亡。
而且她剛進院子裡的時候,從外面也看不出裡面曾着了火。
她沉吟片刻,看着葉元夕那張玉軟花柔般地臉,不免生出恻隐之心。
“卿雲做事不當心,玩忽職守險些釀成大禍,也因此牽連出這一場鬧劇,便罰她禁食一日,以及兩月的月銀。
”葉錦羽又掃向衆人,沉聲說道:“至于其他參與此事的人,全部禁食一日以示懲戒。
日後如果再敢聚衆鬧事,必不輕饒。
”
說完又看向瞿蘅,問道:“瞿大人,您覺得我這樣處置可妥?
”
瞿蘅眼神一閃,拱手回道:“後宅之事歸姑娘所管,屬下無權幹涉。
”
“好,那就這麼辦吧。
”葉錦羽笑着點頭。
“不行!
”安茹夢卻不樂意,氣惱道:“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葉姑娘非但不給我一個說法,卻連我屋裡的人一塊兒罰,這是何道理?
”
葉錦羽走近她,低聲說道:“安姑娘,損失慘重的是葉姑娘屋裡,您那邊我去看過,隻有牆壁熏黑了一點兒,并沒有别的損失。
得饒人處且饒人,回頭我叫人把您屋裡的牆壁重新修整一遍,你也消消火吧。
”
“不能就這麼算了,至少、至少也要讓那葉姑娘過來給我賠罪。
”安茹夢還是胡攪蠻纏。
葉錦羽頭疼,這個安茹夢根本就是沒事找事,明明人葉姑娘已經在事發後的第一時間就道過歉了,她竟還揪着不放。
“安姑娘,若我沒聽錯的話,是你屋裡的金喜先動的手。
本來你們是占理的,可你們挑起了一場内鬥,傷了那麼多人還有幾個是無辜受牽連的,我總要給她們一個說法吧。
”
葉錦羽看着有些心虛的安茹夢,繼續勸道:“你不是想在侯府安生度日嗎?
那就少與人結怨,多點寬容,我也能睜隻眼閉隻眼。
”
安茹夢咬住嘴唇,不甘地瞪向葉元夕屋裡的幾個人,沉默了許久,最後一跺腳回自己屋裡去了。
葉錦羽把收尾的工作交給淩昭,便先回了賦園。
進屋卻看到侯爺就坐在她的花廳裡,當即心頭一緊,這厮怕是已經聽說了如初園的事情,這個時候在這裡等她準沒好事。
“見過侯爺。
”葉錦羽在男人的注視下走過去行禮,先問道:“侯爺此時過來,可是要問如初園的事情?
我已經……”
“後宅之事既已交給你,本侯很放心,不必事事都報與我。
”厲奕打斷她的話,在女子詫異的目光中繼續說道:“本侯過來是要告訴你,今晚随本侯去教坊赴宴。
”
“去哪兒?
”葉錦羽以為自己聽錯了,震驚之下脫口追問。
“教坊!
”厲奕觀察着她的表情,幽幽說道:“本侯記得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嗎?
”
“教坊也讓姑娘進嗎?
”葉錦羽終于回過神,想到自己還真對那個地方感過興趣,不禁讪讪一笑。
哎,她就這麼容易被看穿嗎?
“尋常姑娘也不會想進去。
”厲奕不冷不熱地回一句。
葉錦羽知道他是故意噎她,習慣了他這種性格也就不在乎了,便又問道:“那不如我換上男裝?
”
“省省你的歪腦筋。
”厲奕站起來,走近兩步,居高臨下地望着她,警告道:“到了那裡不準亂跑,好好配合本侯,要是敢惹亂子,本侯就把你賣去教坊。
”
我求之不得,留在那裡至少我還有機會逃跑,留在這裡機會渺茫啊。
塔
“是,錦羽記住了!
”葉錦羽嘴上答得乖巧,心裡卻在考慮着,要不然真的惹點亂子讓侯爺把她賣了?
快到傍晚時,葉錦羽被襲月和文靛按着打扮一番,方才得以出門。
“淩昭,我怎麼覺得她們把我打扮醜了?
”葉錦羽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總有種披麻戴孝的感覺。
淩昭昧着良心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姑娘一直都很美,您不知道,這個妝容是楹城新時興的花樣。
”
葉錦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們的審美該回爐重造了。
”沒想到這裡的人竟然喜歡粗犷不羁故意醜化的妝容,當她傻嗎,肯定是故意的。
難怪侯爺要帶她去教坊,這是故意醜化她以後,想給她找刺激呢!
嘁,幼稚,天真,她會在乎别人比她美嗎?
再美她們還能美過葉元夕和妙音!
臨上馬車前,葉錦羽從袖子裡抽出一方面紗戴上,在淩昭驚疑地目光中款款走上馬車。
“怎麼?
現在才知道去教坊不合身份,想着遮醜了?
”厲奕見她這副樣子進來,壓着上翹地嘴角諷刺一句。
葉錦羽緊挨車門坐下,扶着面紗幽幽歎道:“我是擔心自己太美,想必侯爺也不想自己府裡的人被旁人給惦記上吧。
”
厲隋抿嘴挑眉,換了個姿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自信說道:“他們沒有這個膽子,你這面紗可以摘了。
”
“淩昭說了,這可是現在楹城裡最流行的裝扮,她們幫我打扮了很久呢摘了多可惜。
”葉錦羽歪頭迎着他的目光,露出一抹挑釁的微笑。
厲隋也回以一笑,沒有再說話。
入夜後的教坊是整條街上最熱鬧的地方,葉錦羽下了馬車就看到袁植正等在門外,對方一看到侯府的馬車,立刻熱情地迎上來。
“葉表、姑娘!
”袁植對着先下馬車的葉錦羽拱了拱手,視線掃過她臉上的面紗,沒有多做停留便轉向緊跟着下來的厲隋,拱手拜道:“見過侯爺,您終于來了,人都到齊了,咱們也快上樓吧。
”
厲隋對他拱了拱手,便牽着葉錦羽往裡走。
教坊不同于尋常的青樓,這裡的姑娘屬于官妓,而且大多數姑娘曾經都有個優渥的出身,後因各種緣由不幸淪落至此。
是以此處的姑娘都比普通青樓裡的姑娘多出幾分傲氣,才情也都略高一籌。
再加上來此處消遣的人基本上都是官家子弟,附庸風雅也不願失了身份,他們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寄托與享樂。
久而久之,教坊裡就形成一股風氣,大多數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
葉錦羽被厲隋牽着走,路上引來不少異樣的注視,但顯然教坊裡的人都知道厲隋的身份,自是不敢攔着。
葉錦羽暗自感歎:侯爺果然是這裡的常客啊!
待進入二樓的雅間,所有人都坐在一架屏風後,葉錦羽聽見那些人正興緻勃勃地讨論教坊裡的姑娘們。
袁植觀察兩眼厲隋,見他正瞧着葉表妹,便重重咳了一聲。
屏風後的議論聲戛然而止,有人伸頭一看,立刻招呼衆人起身迎接武安侯。
厲隋松開葉錦羽的手,不動聲色地把人擋在身後,先一步走過去同衆人寒暄兩句。
葉錦羽緊随其後,對着衆人行上一禮,擡頭時攸地瞥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對方打量她兩眼,緩緩蹙起眉頭,似乎很不滿她來這種地方。
“錦羽見過表哥!
”葉錦羽單獨向那人問候一句,心裡既納悶又驚愕,着實沒想到祁觀羽竟也會來這種地方,原來也不是唐僧啊。
祁觀羽想向厲奕讨教葉錦羽出現在這裡的緣由,隻是還未起身,就被身邊就坐的袁植順勢按住了肩膀,耳邊響起一聲輕微的勸誡:“冷靜!
”
“喝水。
”葉錦羽剛剛坐穩,旁邊就伸過來一隻手,她有些吃驚的瞥一眼厲奕,卻看不懂他臉上是什麼表情。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隻能先配合對方,嬌羞地接過茶杯,掀開面紗的一角緩緩飲上一口。
厲奕笑的溫柔,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那神情與動作堪稱是寵溺了,驚呆了一屋子的人。
葉錦羽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被圍觀了,勉強維持着面上的平靜,故作害羞地側過頭。
厲奕面色微沉,迅速掃向衆人,頓時就吓退了所有人的視線。
須臾後還是袁植起身打圓場,“好了,既然侯爺已經到了咱們就開席吧,在下還準備了别的節目為諸位助興,都别拘謹啊。
”
在座衆人基本上都不是第一次與侯爺相處,經此一說,立刻又放開了。
不多時便有夥計進來上菜,緊接着進來三位姑娘,一把笛子,一把月琴再加上一架瑤筝,三人坐在屏風外面,合奏一曲婉轉纏綿的調子。
酒吃到一半時,教坊的林嬷嬷突然過來了,滿面喜氣地對厲隋行禮,“侯爺送的禮物千重姑娘見了十分歡喜,她不忍辜負了侯爺的心意,已經答應請侯爺去她房中一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