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歐陽忠厚并不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本來主子是最注重臉面的,如今人家繡坊都說了要打烊,主子卻賴着不走。
他從來不曾見過歐陽池如此。
沈子輕離開之前,還将那一件衣袍給帶走了,瞧着感覺像是故意跑來帶走衣袍的。
歐陽忠厚為自己的想法覺得十分詭異。
沈子輕回到葉錦羽的跟前,将衣袍給拿過去;“娘子,我能穿這個嗎?
”
葉錦羽心底有事,沒有多加注意,胡亂點了頭,沈子輕便興緻沖沖的給換上。
再出現在葉錦羽的面前的時候,将她給驚豔到。
男子面如冠玉,劍眉入鬓,星眸璀璨,似笑非笑的眸子看着她,讓她仿佛看到了一抹陽光在他的唇邊綻放。
一時之間,看的癡了。
沈子輕湊了過來:“娘子,我覺得我好像一個纨绔子弟呢。
”
葉錦羽回神,失笑,拍了他的額頭一下。
沈子輕摸着自己的額頭,跟着傻笑。
“呯。
”
門被踹開,歐陽池怒火中燒的走了進來,身後跟着急的滿臉汗水的管事以及不知所措的歐陽忠厚。
房内的兩人,歐陽忠厚曾聽人說過,是楊家村裡的啞巴和傻子,為何會變成如衣齋的東家,此事另說,就光是這啞女瞧着如此像他們家夫人,就已經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了。
歐陽池破門而入之後,直接抓向葉錦羽,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是要将人給抓去。
沈子輕卻一掌拍掉他的手:“欺負我娘子,我打你。
”
歐陽池不是一個願意退讓的人,反之,他睚眦必報,沈子輕方才在他的手中搶走了衣袍,他早就記在了心底。
不管此人是不是真的會武功,還是意外的将衣袍給搶了去,他都要證實此事才行。
兩人你來我往的,拳來腳去,很快就從房内打出到院子裡,身影快到讓人看不清楚。
葉錦羽對歐陽池的身手倒不奇怪,反而是對沈子輕。
沒有想到,他的拳腳如此好,居然能夠和歐陽池戰個不分高低,這樣的身手,放眼看去,還真的找不出幾個。
沈子輕,到底是誰?
“夫人?
”歐陽忠厚試探性的對着葉錦羽作揖。
葉錦羽故意不理會,着急的望着打鬥的兩人,心底對沈子輕很是擔心,生怕歐陽池會将他給殺了。
“你是我們的夫人嗎?
”歐陽忠厚面對上葉錦羽,突然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此女就是他們的夫人。
他又看了沈子輕一眼,難不成,夫人是和那個傻子離開的?
應該不可能。
想他主子英俊非凡,家纏萬貫,還是個疼愛夫人的,怎麼可能讓夫人願意舍棄這般好的夫君,反而和一個傻子私奔呢?
那麼,此女不是夫人?
葉錦羽沖着歐陽忠厚比了比自己的喉嚨,啊了幾聲,表示自己無法言語。
歐陽忠厚瞬間和葉錦羽的正臉對上。
醜陋!
真的好醜陋,一個女子,臉上有一大塊黑紅色的斑塊,高于她本身的皮膚,瞧着就好像是被粘上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瞧着就鬧心。
歐陽忠厚雖然沒有和葉錦羽接觸太長時間,卻也知道,他們家夫人貌美如花,絕對不是這等無鹽能夠媲美的。
他急忙跑出院子,沖歐陽池喊道:“老爺,别打了,這人很的是如衣齋的東家。
”
這話說的很有含量。
他一方面是在提醒歐陽池,那個啞女不是他們要找的人,還為他們如此不禮貌解了圍。
他們是以為沈子輕這個傻子冒充了如衣齋的東家,這才尋過來的,至于為何會大打出手,這還不簡單,沈子輕先前先動的手。
“哼,我可不是什麼東家,我娘子才是,我隻是我娘子的夫君。
”沈子輕虛晃一招随後回到了葉錦羽的身邊站好。
歐陽池的心底無比震撼。
他自問,在京都可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就如去年的武狀元,與他比試之後,他還略微占了一點上風。
可在這個沈子輕的面前,卻是一點都吃不到好的,他記憶中有一個人有如此身手。
可是那個人卻已經英年早逝了,不可能是他的。
“這就是你的娘子?
”歐陽池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葉錦羽。
仿佛想要從她低垂的臉上看到一些什麼。
葉錦羽想來想去,終究擡起了頭。
四目相對。
葉錦羽的眸子看起來平淡無波,卻從她迅速垂下去的眸子中猜測出她的情緒不穩。
歐陽池跨步上前,想要将人看的仔細,此女,為何會于葉錦羽如此相像?
若不是此女是啞巴,臉上多了一塊爛肉,他還真會以為,此女就是葉錦羽。
當然,爛肉可以假裝,啞疾也可以假裝,隻要他檢查一下。
“你不準過來,還有你,也給我出去,這裡是我和娘子的房間,可不是你們的,不準進來。
”沈子輕突然又動手了,将歐陽忠厚給推出到門口。
歐陽池原本要上前的腳步,也因為被他甩上的門,而愕然停止。
葉錦羽一愣,笑了。
真沒有想到,沈子輕會做出這樣的行為來。
“娘子就是要笑才好看,我看外面那兩人就不是東西,随随便便跑到我們房裡來。
”沈子輕說着,還重重的哼了一聲。
葉錦羽實在是無法忍住自己的笑容,對着他說;你呀,小心被打。
“哪能呢,隻有我才可以打人,我才不會讓人打我呢,我阿爹說了,若是讓人打了我,我還不如死了算了,而且,被人打了就不能哭,最好的辦法就是打回去。
”
葉錦羽愣愣的看着沈子輕,她有些恍惚,覺得這些話是在和她說的呢。
“我說的對嗎?
娘子?
”沈子輕如此傻氣的一笑,又讓葉錦羽打消了那種荒唐的想法。
倘若沈子輕如常,他又怎麼會做出一系列令人無奈的舉動來呢?
或許,他阿爹,真的有教他這些也說不定。
“我想問一問這一位姑娘,你的閨名。
”
葉錦羽看了沈子輕一眼,張嘴說道:葉傾顔。
“葉傾顔。
”
這等容顔也能夠叫傾顔?
歐陽忠厚低頭面露嘲笑。
葉錦羽看懂了歐陽忠厚的嘲笑,她不怒反喜,畢竟這是她自己的安排。
隔着門,歐陽池主仆兩人并不知曉葉錦羽的神态,倒是沈子輕不幹:“娘子,外頭的人好讨厭,我去将他們趕出去。
”
葉錦羽點點頭。
歐陽池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迎面就有一把掃帚敲了上來,憑着他的身手,自然不會被打到,而歐陽忠厚就不一樣了,掃帚敲上去,迎面一擊,疼的眼淚瞬間下來。
沈子輕無心與他糾纏,揮舞着掃帚就去追歐陽池。
歐陽忠厚聞到異味,伸出手在自己的腦門上摸索一番,他撚撚手指,一股臭味更濃郁了幾分。
下一刻他便看清了手中的東西是什麼,忍不住的幹嘔起來。
沈子輕哈哈大笑:“娘子快看啊,有人玩雞屎。
”
歐陽池看出了沈子輕的戲弄,他怒火中燒,想着将這傻子殺了,以洩心頭之憤,才剛要動手,門外便響起了吵雜的動靜。
片刻,院子裡便多了許多的衙差,将歐陽池給圍住。
“大膽狂徒,到這裡來鬧事。
”
歐陽池青筋直跳,冷冷的注視說話的衙差,衙差被那充滿殺氣的眸子給鎮住,不敢動彈。
面面相觑間,歐陽池已經朝着門的方向走去。
縣令随後趕到,見到葉錦羽的房門被歐陽池給一腳踢開,他大吃一驚:“住手。
”
歐陽池回頭,看着縣令,眼底閃過一絲的不耐煩。
歐陽忠厚忍着惡心,對着縣令作揖:“杜大人,多日不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神勇啊。
”
縣令一見到歐陽忠厚,心底暗自道了一聲倒黴,抱拳回到:“原來是歐陽老爺大駕光臨,下頭的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海涵。
”
歐陽池此刻已經看到站在門後頭的葉錦羽,她低頭的模樣,真的很像葉錦羽。
“擡起頭來。
”歐陽池對葉錦羽說,語氣冰冷,仿佛眼前的這個女人,和他是仇人。
葉錦羽扯了扯嘴角,緩緩的擡起頭,一臉冷笑的對上歐陽池的眸子,就在方才的混亂,以及歐陽池的咄咄逼人間,她想的清楚。
明明他才是對不起她的那個,明明恨着的人是她,還要被他給咄咄逼人吓退?
這是哪門子的說話?
歐陽池對上葉錦羽的臉,心底狠狠的一跳:“你的臉怎麼回事?
”
葉錦羽維持着淡然和譏笑,就這般站在那裡。
這兩人就這樣相互盯着對方,反而讓縣令看的心底着急,生怕歐陽池會動手。
葉錦羽死不死的對他其實算不上重要,他能夠如此着急的趕過來,是為了另一個人。
那人身份尊貴,卻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縣令也糊塗極了。
不是沒有想過懷疑。
可他沒有這個膽子去賭,甯可信其有才是保住自己的王道。
“歐陽老爺,你認識沈家娘子?
”縣令是人精,縱使之前沒有去查探葉錦羽的種種,卻在那人要求他将繡坊送給葉錦羽之後,隐約猜測到一些。
稍微多想深一層,就可以想到一些端倪。
比如她的臉,會如此短時間内毀掉,而她自己毫不在意,這都不能說明什麼嗎?
她怕是想要隐藏身份吧,那麼問題又來了,這女子和那個人是什麼樣的關系呢?
還有,沈子輕又是誰?
縣令想到這就不敢繼續往下了,好奇心殺死貓,這般淺顯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沈家娘子?
”歐陽池朝着葉錦羽的身上看了過去。
縣令指着葉錦羽:“沒錯,她就是沈家娘子,那邊那個就是她的相公。
”
縣令的想法是這樣啊,一個女子,她都已經成親,夫婿還在身邊看着,不管歐陽池想做什麼,都不會直接找上葉錦羽。
真的要洩憤,隻會找到沈子輕。
那個人隻讓他保護葉錦羽,可沒有讓他保護沈子輕,所以,隻能對不住那傻子了。
“如此,那就是我認錯人了。
”歐陽池笑,這一抹笑容讓人感受不到任何暖意,相反,冷策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