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特意看一眼秦妙音,方才彎腰将傷患扶起來往外走。
天色越來越暗,等葉錦羽三人走出豆蔻村不遠,便看到東南方向的地上和枝葉上閃爍着點點磷光。
他們一路尋過去,在七裡外的山坳處發現了一片明亮的火光。
葉錦羽挑眉,心想這幫土匪的心可真大,藏在這種地方卻點亮這麼多火把,生怕别人發現不了他們嗎?
三個人收起坐騎,徒步走進山裡,秦妙音看着四周的荒郊野嶺,吓得緊緊抱住葉錦羽的胳膊。
“别怕,跟緊我。
”葉錦羽輕柔地拍上她的腦袋,對她露出溫柔的笑容。
厲隋回頭看到這一幕,心裡的滋味瞬間變得很複雜,用力轉過頭繼續往前走。
山腳距離山坳處并不遠,他們一路找過去也沒有碰到什麼暗哨之類的人,等到離目的地隻有幾丈遠時,他們注意到那座寨子裡人影幢幢,有些不太尋常。
厲隋立刻停下,伸開手臂攔住葉錦羽和秦妙音,正待說話,卻見從寨子裡走出兩個人。
定睛一看,竟是李頌和雲湘。
“李大人,雲姑娘!
”葉錦羽驚訝地看着他們,見雲湘走路一瘸一拐,還要靠李頌扶着才能往前走,不禁擔心地問道:“雲姑娘,你腿怎麼了?
”
雲湘也驚喜地望着他們,苦笑道:“抵抗那些土匪時不小心崴了一下。
”
“妙音,你快幫雲姑娘看看。
”葉錦羽拉着秦妙音走過去,順手扶住雲湘,卻感覺到雲湘的胳膊一沉,似乎是蹬了一下李頌的袖子,随即又馬上松開。
葉錦羽轉眼便看到她眼裡閃過不自然地嬌羞和不舍,但很快就被垂下的眼簾遮擋住。
葉錦羽抿嘴,原來她父母的愛情是從英雄救美開始的?
啧,果然是最俗卻百試百靈的套路。
這邊秦妙音在幫雲湘治傷,另一邊李頌同厲奕解釋了一番前因後果。
原來官府早就注意到了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寨子,但他們出現的頻率太少,官府掌握的線索不多,所以一直沒有找到巢穴。
今日也是湊巧,寨子裡的人劫走了雲湘,就被長期跟蹤此事的捕快給發現了,一路追蹤過來摸清楚他們老巢的位置,便回去通知弟兄們前來剿匪。
“幾位是如何發現這裡的?
”李頌拱手問道,突然想到了什麼,了然道:“應是你們那位朋友發出了信号吧。
”
厲隋眼神一閃,還沒有開口問,便看到又一個人寨子裡走出來,正是兩次都沒有出現的祁觀語。
“衛兄。
”
“玉韫兄。
”
他們互相見禮,葉錦羽也擡頭看過去,驚喜道:“表哥,原來你在這裡啊,我還說這兩次怎麼沒有碰到你呢。
”
祁觀語轉身朝她走過來,溫聲關懷道:“聽聞今日你又回家裡了,怎麼不留下用膳,近幾日還是很忙嗎?
沒有再發生上次那種事情吧?
”
葉錦羽莞兒回道:“是挺忙的,不過都是些零碎的事情……”
“咳!
”厲隋走過來打斷他們的對話,向祁觀語詢問道:“裡面情況如何了?
”
“還在清點人數,不過裡面還有不少婦孺,都是寨子裡的家眷,處理起來有些麻煩。
”祁觀語回道。
李頌也走了過來,看向秦妙音問道:“雲姑娘的傷勢怎麼樣?
”
秦妙音擡起頭微微一笑,“不妨事,沒有傷到筋骨,擦些活血化瘀的藥,将養幾日便無礙了。
”
李頌放心地點點頭,又對他們拱手說道:“那就勞煩幾位俠士先送雲姑娘回城,本官這裡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等我忙完便去見你們。
”
雲湘擡頭看過去,并不想這麼快就走。
隻是她也明白自己留下來就是個拖累,最後還是乖乖跟着葉錦羽等人先下山了。
回到錦屏縣已是深夜,他們随便找了一家還沒有打烊的客棧住下。
路上葉錦羽已經告訴雲湘關于司舟的事情,不過雲湘對這位幼時玩伴沒有什麼印象,隻記得前不久有個戴着面具的男人想救她。
但後來她被人打暈過去,不知道後面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現在聽葉錦羽說那個救她的男人已經平安了,便也放心了。
“他現在何處?
我想當面向他道謝。
”雲湘想了想又問道。
“在不妄廟,今天時間晚了,明日再去道謝吧。
”葉錦羽說道。
雲湘臉上的神色一陣恍惚,須臾後才勉強收起眼裡的悲傷,“适才白姑娘說,那位義士幼時也在錦屏縣?
莫非他當時也寄身在破廟裡。
”
葉錦羽點頭。
雲湘眼神一亮,恍然道:“我想起來了,我記得小時候身邊的确有位小哥哥,長得十分好看,好像叫阿莽,莫不是後來改名了。
”
“應是如此。
”葉錦羽猶豫了一下補充道:“你知道你離開以後,破廟曾發生過一場大火嗎?
司舟,便是你說的那位阿莽哥哥,他的臉在大火中燒傷了。
”22文學網
雲湘臉上劃過同情可憐的表情,歎道:“怪不得我之前見到的那個男人戴着面具,沒想到這麼多年以後,我們會因為這種事情相遇。
”
“雲姑娘,我之前見過你那位養母了。
”葉錦羽微微一笑,轉移了話題。
“我母親?
姑娘怎會?
”雲湘驚詫地看着她。
“其實雲夫人還是很關心你的,她親自來了錦屏縣,還曾派人去不妄廟為你生母上香……”
“白姑娘,你在說什麼?
去不妄廟為我母親上香?
可我母親并沒有葬在那裡。
”雲湘擰眉道。
葉錦羽眼裡閃過詫異之色,問道:“雲姑娘不知你母親的牌位被供奉在不妄廟的功德殿裡?
”
雲湘震驚搖頭,“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
葉錦羽好像明白了,項府或許還不知道雲湘的存在,而雲家為了不讓雲湘太過執着自己的過往,所以一直沒有告訴她這件事情。
“事情是這樣的……”
雲湘聚精會神地聽着葉錦羽叙述她父母的往事,還有這些年她所猜不透的那些事情,心裡已經不隻是震驚,而是深深的震撼。
“所以……我生父現在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
”雲湘的聲音都在顫抖。
葉錦羽憐惜她的身世,看到她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也可能是血脈相連的緣故,葉錦羽心裡很不舒服。
“雲姑娘,你外祖家就在此處,你要是想多了解你生母的事情,這次便是機會。
”
雲湘咬着嘴唇,手指無意識地摳着桌面,糾結彷徨了很久,才終于下定決心。
“聽完白姑娘的話我才明白,原來我母親心裡也不好受,因為我的存在而讓她變得名不正言不順,她怪我也是應該。
但是這些年她也的确不曾苛待過我,若易地而處,我卻不一定能有她的容人之量。
”
雲湘說着說着便紅了眼睛,揉了揉發酸的鼻子,繼續說道:“也許我和母親這輩子都不能像親生母女那般相處,但至少雲家還是讓我覺得很親切。
項府既能在我生母離世的地方為她立牌位,便說明他們一直關注着我生母的情況,又怎會不知我的存在。
”
葉錦羽聽到這裡便猜到了雲湘的決定。
“這麼多年了,他們都不曾想着認我,定是不想與我有瓜葛,我又何必去自讨沒趣。
”雲湘吸了吸鼻子,苦笑道:“總之,沒有他們我也過得很好,現在我又明白了母親的處境,突然就覺得以前的生活也很幸福,我還是想和他們待在一起。
”
葉錦羽突然發現自己的淚點好像變低了,鼻子一酸莫名想哭,但隻是眨眼的一瞬間夢就醒了。
今天是送雲清到祁家讀書的日子,天色剛擦亮時,他們便坐上馬車出發了。
祁家私塾設在祁府後面,特意空出一塊地建了一所學堂,中間設有遊廊與祁府後門相連接。
他們趕到時,祁明懿和祁戎帶着婢女小厮,站在學堂門口翹首以盼。
“表姐!
”祁明懿歡快地向葉錦羽招手,等人走近了才想起來行禮,葉錦羽憐愛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祁戎也規規矩矩向葉錦羽行了禮,但好像刻意離她遠了一點,想到上次被葉錦羽調戲地場面,他心裡還是别别扭扭的。
倒是面對雲清時,祁戎臉上終于出現一點小孩兒該有的喜悅,他們兩個年歲相當,也怪不得能玩到一起。
學堂有規定,除學子外,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入内。
他們站在門外幾句話,眼看着馬上就到開課時間了,淩昭叮囑雲清一句“下了學堂别亂跑,等師父過來接你。
”便随葉錦羽一起離開了。
回去路上她一直心不在焉的,葉錦羽忍不住調侃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不像是師父,倒像是個當娘的,雲清就是去上學而已,你這表情搞得像是送他上了戰場一樣。
”
淩昭一皺眉頭,也意識到的表情過于“猙獰”,馬上收拾起來,看向自家姑娘說道:“等姑娘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明白了。
”
葉錦羽頓時滿頭黑線,有種自己被反調戲地感覺。
哎,果然還是逗妙音好玩兒,容易害羞又容易炸毛。
提到孩子,淩昭忽然又想到昨天的事情,姑娘把自己關起來連晚飯都沒吃,直到今天早上才見到人。
隻是看她的表情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着實讓人猜不透。
“姑娘,您與侯爺和好了嗎?
”
葉錦羽臉上的笑容突然凍住,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不甚在意地聳肩:“我和侯爺又沒有吵架,什麼和好不和好的。
”
“真的?
可您昨天……”
“我昨天是被葉姑娘的事情吓到了,沒想到原來後院的女人也是可以送人的,有點接受不了。
”葉錦羽截住她的話,笑了笑說道:“不過冷靜了一夜也就沒事了,葉姑娘生的貌美,安王又有權有勢,兩件事情撞到了一起,侯爺不想送也要送吧。
”
淩昭狐疑地觀察着她臉上的表情,總覺得姑娘臉上的笑容很奇怪,聲音似也有些緊張。
“姑娘,其實您不必在意外面那些流言蜚語,侯爺如何您是最清楚的,您隻要相信他就好了。
”
葉錦羽點點頭,閉上眼睛假寐,不願繼續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