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瞿蘅離開,雲雀看着主子,低聲說道:“淩昭的身手不比葉姑娘差,葉姑娘想瞞過她做這些事情是絕不可能的。
淩昭要是發現有異常不會不報,而且葉姑娘今日又是跟着你出門的,她沒有時間去找人變賣東西。
”
厲奕把玩着腰間的玉佩,揚眉反問:“你如何确定淩昭的忠心?
上次葉如潋可是幫她救出了父親。
”
雲雀尴尬地笑了笑,後來還是堅定地說道:“淩昭不是愚昧無知的人,她分得清好壞也分得清自己的立場,她的确會感激葉姑娘,但肯定不會做出不利侯府和您的事情來。
”
厲奕放下手上的玉佩,揮手道:“去查查淩昭近兩日的動向。
”
雲雀有些猶豫,看着主子問道:“您不是還有别的事情要吩咐嗎?
要不屬下一起辦了?
”
經他提醒厲奕才記起自己叫他來的目的,躊躇片刻,頗有些無奈地說道:“那件事情不重要,先查清楚如初園裡的事情。
”
這一夜,不僅葉錦羽和秦妙音沒有睡好,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在忙碌、在觀望,厲奕亦沒有休息好。
眼看着外面的天都亮了,淩昭卻一直沒有音信,葉錦羽擔心地坐立難安,幾次想沖出去找人,最後都被秦妙音攔下了。
“依姐姐,你先冷靜,現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萬一出去找人反而會鬧出動靜。
”秦妙音擔心地看着她,勸道:“而且淩昭不僅是侯府的人,她還是管家的獨女,就算真有人想害你,淩昭也不會有事的。
”
“你說的對,是我着急了。
”葉錦羽嘴上這樣說着,眼裡的情緒還是洩漏了她的焦慮和懊惱。
清晨卯時剛過,如初園裡忽然進來四名護衛,先後請走了除葉錦羽以外的四位姑娘以及她們身邊的婢女。
每個人出去的時間都在一炷香以内,随後又被送回來,并由護衛看守在自己屋子裡。
葉錦羽心知肯定是出事了,想去找妙音打聽情況,奈何她門外也站着護衛,連門都出不去。
等所有人都被傳喚完,葉錦羽以為終于等到自己了,可是又等了半個時辰卻等來了侯爺。
他出現時,身邊不僅跟着雲雀,還有消失一宿的淩昭,以及護衛長瞿蘅和一名眼生的姑娘,看衣着卻不像府裡的婢女。
厲隋一來便占用了一樓中間極少用到的花廳,接着葉錦羽就被請了過去。
葉錦羽觀察着屋子裡的情況,護衛都站在院子裡,這裡隻有他們幾個人。
她又看向淩昭,後者焦急又沉重地對她搖搖頭,想說什麼卻不敢随便開口。
“葉如潋,有人告發你偷偷變賣府中之物,這些是證據,你自己看看,認不認?
”厲隋剛說完,雲雀就已經把手上的幾張當票遞到葉錦羽手上。
她低頭粗略一看,立刻嚴肅地說道:“我不認,這上面的手印不是我的,而且我也沒有去過這個豐源當鋪。
”
厲隋看一眼瞿蘅,後者立刻把那位眼生的姑娘推出去,厲隋又問:“認得她嗎?
”
葉錦羽迅速看一眼,很肯定的搖頭。
對面的姑娘亦是滿臉迷惑,但許是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面,慌得渾身發抖,眼神亂轉。
“但她指認了安姑娘屋裡的婢女金喜,也承認是那金喜指使她去變賣的首飾。
但據金喜自己承認,她們安姑娘是受你威脅,才派人出面做這件事情。
你可要辯解?
”厲隋還是那不冷不熱的語調。
葉錦羽終于明白了,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她呢。
“侯爺,我不知道安姑娘她們為何要這樣說,那兩套頭面我已經贈予她們,就萬不會再想着拿回來。
”
葉錦羽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語氣也壓的非常平和,“如果我想拿它們去變賣,最可能找的人是妙音,而不是找一個與我有罅隙的人,這樣隻會加大暴露的風險。
還有金喜,她是安姑娘從家裡帶過來的人,她自然是一心向着自家姑娘的。
”
“不瞞侯爺,昨天我随您回府以後,安姑娘就突然跑來我屋裡哭訴,說她房裡遭了賊,賞銀丢了,想讓我陪她一起去向您請罪。
但是我沒有答應,東西已經給了她,在她手上丢的就算是她的錯,我自然不能趟這趟渾水。
”
“那你為何要讓淩昭出去打探其他幾位姑娘的動向?
”厲隋問。
葉錦羽說:“當然是為了自保,因為我發現其他幾位姑娘屋裡都丢了東西,隻有我這裡安然無恙,我懷疑有人想陷害我。
”
“你倒是機警。
”厲隋這句話聽不出是何情緒,隻是對着葉錦羽觀察許久,又叫人把安茹夢屋裡的人帶過來。
安茹夢屋裡也有兩個婢女,一個是打小伺候她的金喜,一個是侯府派過來的畢羅。
安茹夢和金喜的說辭自然是一緻的,都認定是受了葉錦羽的脅迫才會做這種事情,哭訴着請罰贖罪。
反觀那個叫畢羅的,她的證詞才是最關鍵的。
“奴婢是侯府的人,平時做事安姑娘總是會避着些,奴婢自知姑娘信不過我,從不敢主動湊上去做事。
”113
畢羅的語氣聽不出多少恭敬,反而有些憤憤不平,但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很快就收斂起情緒,繼續說道:“這次葉姑娘給每位姑娘都送了禮物……”
葉錦羽從畢羅口中得知了自己的“作案”過程,原來這畢羅雖不得重用,但還是留在屋裡伺候的,不小心就聽到了安茹夢和金喜的談話,才知道那百兩白銀是葉錦羽送過來的封口費。
這就要從頭說起,葉錦羽先把自己得到的賞賜送出去,又假扮竊賊盜走葉元夕和秦妙音屋裡的頭面,最後要挾利誘安茹夢為自己做事。
誰知事成後葉錦羽卻反悔,又盜走了安茹夢和樊宜屋裡的銀兩,至此就以為事情完美結束了。
葉錦羽聽完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真想連聲叫好,她這是得有蠢才會想出這麼個漏洞百出的計劃。
找敵人為自己做事,事後還自斷活路地盜走封口費,兩套頭面的價值竟能值得她這樣冒險,想出這樣一個繁瑣的計劃來折騰自己。
“安姑娘,你還是不夠了解我。
”葉錦羽忽而看向安茹夢,露齒一笑,眼裡瞬間迸發出淩冽的殺意,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是想反悔,不會隻盜走銀兩而留着你在這裡胡說八道,我會直接把你殺了,死人是不會告密的。
”
安茹夢頓感背後襲來一股透心的寒氣,當即打了個冷顫,顫顫巍巍地跪坐在地上,驚恐又委屈地向厲奕求救。
看她這麼容易就被吓到,葉錦羽不屑地冷哼一聲,繼續說道:“畢羅不是你帶來的人,所以你總是防着她,可偏巧就讓她聽到了這件事情,還讓她知道的那麼清楚。
你不就是想利用她是侯府的人,侯爺更相信她的話嘛,真當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來你這拙劣的計劃?
”
“你少、少血口噴人……”安茹夢面色慘白,泫然欲泣地跪坐在地上,看起來更像是受害者,“侯爺,茹夢是清白的,茹夢真的是受到了葉姑娘的脅迫才會……您剛才也聽到了,她還說要殺我,侯爺,我好害怕。
您救救茹夢吧,就算您不相信茹夢,可這麼多人都說是葉姑娘做的……”
“這麼多人?
”葉錦羽冷聲打斷她,兇狠地質問道:“除了你的婢女還有誰?
一個外面找來的陌生姑娘嗎,她隻認得金喜,那我是不是可以反過來認為,是你變賣首飾的事情暴露就想栽贓給我呢?
”
安茹夢連連擺手,淚眼朦胧地望着厲奕,抽噎道:“不是葉姑娘說的那樣,其實樊姑娘也曾受過葉姑娘的脅迫,侯爺若是不信可以把樊姑娘也叫過來當面對質。
”
厲奕看向葉錦羽,問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
葉錦羽一愣,不敢置信地瞪着對方,質問道:“侯爺不相信我?
您也覺得是我做的?
”
厲奕轉而對雲雀說道:“把樊姑娘請過來。
”
葉錦羽心裡一涼,看這個混蛋的态度,難道也被這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給蒙騙了?
不對,他對她從來就沒有過信任,或許在他心裡她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那她現在這樣為自己辯解又有什麼用?
就算她把證據甩到他們臉上,他們也不見得願意多看一眼。
罷了!
“不用叫了。
”葉錦羽低喝一聲,仰起頭倔強又冰冷地瞪着厲奕,擲地有聲地說道:“有道難行不如醉,有口難言不如睡。
侯爺,再問下去也沒有意義了,您就直接處置了吧。
”
刹那間,花廳裡靜的隻聞大家的呼吸聲。
淩昭緊張地看看葉錦羽又看看面色複雜地侯爺,剛想上去為自家姑娘辯解,就被折回來的雲雀擋下。
厲隋看着葉錦羽滿臉無望,眼睛裡卻不見一絲恐懼和傷心,他的心突然如同被針刺了一下。
“葉如潋、私賣府中之物,其行不義,其心可誅。
”厲隋起身俯視着衆人,沉聲下令:“即日起,将葉如潋逐出如初園,自去佛堂領罰,跪滿七日再觀後效。
”
語必,便往外走去,路過葉錦羽時又頓住,厲聲道:“把人帶走!
”
瞿蘅剛要上前把人押走,就被雲雀一擋,淩昭趕緊過來扶人。
“姑娘,對不住,都是我沒用,什麼都幫不了你。
”淩昭紅着眼在葉錦羽耳邊道歉。
葉錦羽拍拍她的手背,什麼都沒有再說。
出得如初園,她便被押送去府裡的佛堂,外面有護衛把守,裡面隻有她與慈眉善目的金像相對而坐,默默無言。
厲隋命她跪滿七日,卻沒有派人過來監視,隻是守着門口不讓她出去。
她當然也不會傻到真的跪下來,而且這佛堂裡不僅打掃的幹淨,裡面還挺暖和的,不會出現她被凍得半死的情況。
在這樣舒适又莊嚴的環境坐下來,很快就能靜下心,情緒漸漸平複以後,她忽然想到一種可能,厲隋把她帶來這裡會不會隻是做做樣子,并不是真心想罰她?
剛才在如初園她說的振振有詞,分析的也合情合理,可這些都隻是片面之詞沒有任何證據做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