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已經聽聞到了我的呼喚?
你是否已經感受到了我的不舍?
你是否已經體會到了我的悲痛?
你是否知道,我喜歡你?
染血的裳衣貼着雪白肌膚,猩紅濺上了如馨的長睫,輕微顫動,如馨緩緩睜開了雙眼
“殿下……”虛弱,聲音已若遊絲。
葉錦羽驚喜,連忙将自己的身子更加挺立,隻為看清懷中人,略微俯身,葉錦羽貼在了如馨上身,“如馨——”
還沒待他開口,绯色的纖纖手就已覆上了他的雙頰,“殿下,這次我先許願——”
葉錦羽不能出言,眉目傳情,眼中含淚,“好——”
“其實,殿下可知——”
那次,是我告訴皇上你浸了冷水。
那次,我為我的莽撞多麼不舍。
那次,你的消失與痛苦同在我心。
那次,我練武勞累之時,再想你的笑顔。
那次,你送我的紙頁,我已準備全部裱好。
還有,我記下了全部的《蓮華》
其實,“我喜歡你,從很久之前,開,始。
”
有情人真能終成眷屬嗎?
很久之後,葉錦羽登基之時再去回想,卻發現自己的生命裡,錯過了太多太多。
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也許存在;但這老天,總比凡人更快
有那麼多卿心似我心,有那麼多兩情相悅,有那麼多所愛隔山海。
再回首,才發現分隔兩人的,從來不是山與海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我喜歡你,你不知道;你中意我,我也不知
等到愛情點明,才發覺,你已遠去
當年城外皇城柳花飛絮,當年姑娘出入府。
有鮮衣少年郎,有朗朗讀書聲,有蔭蔭池邊榕,有青青河上草
一見便傾心,一見便鐘情。
與你算不得青梅,與你做不得竹馬,我隻是一粒塵埃,在你腳下
“殿下……”如馨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起身,不偏不倚,吻上了葉錦羽的唇,丁香小舌伸吐,巧妙地滑入了葉錦羽的嘴中,與他的舌糾纏在一起。
伸手,葉錦羽挽住了如馨的細腰;貼近,我許你一時逾越。
其實……我更想許你,一世平安
如果,要開始一場愛念,雙方都得以怎樣的身份?
是男尊女卑,還是男卑女尊,亦或,是人人平等?
我不在乎,隻要能與你同在,我願意為你摘星
“九九……”如馨的聲音顫抖,已若遊絲。
葉錦羽附耳過去,細細聽聞,“你說……”
“其實……我最想喊你的,是,公子……”如馨用盡力氣,稍微挪動了點身子,側身捧着葉錦羽的雙頰,明明很痛,臉上,卻滿是笑容。
葉錦羽輕輕地攙着如馨,讓她能夠慢慢地翻過身來,如馨一笑,舒适地躺入了葉錦羽的懷中,“公子,讓我睡會……”
小女不才,學識淺陋。
偶得兩句美詩,與君很是相和,自己卻又感覺不太圓滿,故班門弄斧,添了兩句,未得與君聽。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小女雖不才,願伴君身長……”隻可惜,到頭一場,我既沒能告訴你我的愛念;我,也未聽得你的心聲。
“九九,再見……”
“呵——呵——呵呵——”葉錦羽彎下腰,摟着如馨,在她的腰間淺笑,可隻聞笑聲,沒人見他泣涕漣漣。
“錦羽——”厲隋趕了回來,他看着眼前的一幅慘狀,手足無措。
“皇上——讓我一個人冷靜一會——”冰冷的稱謂,冰冷的話語,厲隋心中似有一道驚雷起,卻又是那般無可奈何,隻能自己默默地悲戚,“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身形搖晃,走回皇城,一聲輕呵,“算什麼皇帝——”
遠方,楚雲風正小心翼翼地往這邊趕着,那突厥,他沒能擺平。
一襲白衣似從天降,一瞬之間,便清掃了那些殘存的突厥戰士和未有撤走的晨暮黨友。
一邊,掃雪翁也聞風靠了過來。
一切,都在往甯靜的方向發展。
可他們未有察覺,陰暗處,那僅存的狼人的不甘。
利刃出鞘的聲音!
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那刀就已探到了離葉錦羽不足三米的地方。
20
“小心!
”那襲白衣大喝,是白沫的聲音。
蓮華步伐綻開,也隻是堪堪接觸到了那柄利刃。
“哏!
”一聲悶哼,僅從側面抵擋的白沫被掀到了一旁的牆壁上,巨大的勁力,是那磚瓦一塊塊落下,将他埋了進去。
那人一聲桀笑,沒有停頓,立馬又朝葉錦羽這邊奔襲。
刀落!
葉錦羽閉了眼睛,拄手便擋,可他并未等到預料中的那種疼痛。
再睜眼,他看見了天空,血花漫處……美人回眸,一聲巧笑,似有春光,在其眼中乍現,嘴唇微張,她輕吐了一句,“再見!
”
“如馨!
”一聲嘶吼,猩紅的鮮血一滴滴打入了葉錦羽的眼睛,染紅了他的視線,淚水止不住地流出,與那鮮血交融,以緻鮮豔
不遠處,掃雪翁看那血花飛濺,一眼便看清了那是他所擔憂的女娃,捶胸頓足,拼盡自己一把老骨頭,咬牙切齒地向那邊跑去。
那突厥,倒了,倒在了自認為及時趕到的楚雲風的刀下。
事成之後,僅僅隻是看了如馨一眼,神情複雜,默然離去。
可在葉錦羽眼裡,他沒有,說“抱歉”!
“女娃!
”掃雪翁跪倒在了如馨面前,還沒來得及,老手,覆上那張嬌嫩的臉龐,如馨,便已被人抱起,毅然離去。
“殿下!
”掃雪翁顫抖的雙手在他的膝蓋之上,不知所措地搖擺。
葉錦羽沒有回頭,淡淡地留下了一句,“告訴他,我會回來!
他敢追,我死給他看!
”
這日,幾乎是全城的達官百姓都看見了皇後娘娘的出城,她的懷中,抱着一個已沒了氣息的女孩。
在如馨額上輕輕一吻,葉錦羽展顔一笑,“走吧,我們去一個,風清水秀的地方。
”
城内,得到消息的厲隋茫然失措地回頭一望。
這位君王,向來沒有這般心思蕩漾,以至于嘴唇和眉毛不住顫抖。
忍顧無望,葉錦羽落寞地回到了皇宮。
殘局,就交給那些奴隸與死囚來處理吧
倒塌的房屋内,一襲白袍踉跄着爬了出來,連忙遮掩了全身,投身于一條陰暗的小巷中去了
秋已過半,雖還未到冬季,但這天色往往暗的很早。
楓葉,一片一片,掉落,鋪了滿地。
可若,不是那種一刹的齊齊葉落,有誰,會在意那獨獨一片的凋零。
“呼——”一聲長籲,葉錦羽頹然地躺在地上,無朋亦無酒,唯有天寒,唯有心傷。
“如馨……”葉錦羽輕語,心裡慚愧,以至于不敢念叨,“我不該,是那樣的……”一身紅裝仍在身,多麼美麗且鑲着金邊的牢籠。
“呵!
”捂着眼睛,無奈地搖頭,似在嘲笑自己的可笑,“算什麼殿下……”心意苦悶,淚流滿面。
坐起身,眼前便是他為如馨所搭的墓穴,下面安放着她的遺骸……手指尖,滿是淤泥,可厲俊辭卻沒了那清理的心情
落得如今下場,所葬無棺椁,所立無石碑
“君子……”葉錦羽捂住嘴巴,忍不住點了點頭,又不禁笑了出來,搖着頭,滴着淚,苦笑,“還真是個廢物!
”
秋雨,一點點打在了葉錦羽的後背,霜寒入骨,使之凍顫如篩糠。
忍不住捂着胳膊,妄想憑此,使自己暖和一些,異想天開,終沒能變作現實。
要是,我有能力就好……要是,這事沒發生就好……要是,你還活着,就好……可惜,沒有“要是”,可惜,我什麼也不是
“五月天山雪,無花隻有寒……”
“驿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
已是黃昏獨自愁,更着風和雨……”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将息……”
“哎……”
“嗚嗚……”
曾聽言,樂為人,苦為豕。
我心知,如何由人到豕,可又如何,由豕到人?
曾聽言,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我難懂那入侯門之苦,但我識得這路人之不幸。
曾聽言,人間有三大最苦,一名少年喪父,二名中年喪妻,二名老年喪子。
我就疑惑,為什麼沒有你的地方
有些,從來不曾察覺的,卻早已在無聲間進入了自己的心田;有些,想要銘心刻骨的,卻早已抛之至天邊。
往前,無可留戀,往後,一片茫然。
至于……當下……我正在曆經着手足無措……它,已被我放任在了往前與往後。
葉錦羽緩緩擡起手來,咬破手指,頂着寒風冷雨,在如馨木制的墓碑上,寫了幾句。
眉頭蹙緊,這般行為可真疼,身體瑟縮,這場秋雨可真冷
“呼呼——”終于算完,葉錦羽垂手、垂頭,手撐在如馨墓前的泥土之上。
額頭上,青筋暴起,他狠狠地扣着那裡的土地。
即使,含了沙子與石塊,他也沒有停止。
直到那裡無比疼痛,直到那裡血肉模糊,直到那裡沒有知覺。
可十指連心,又怎會真的沒有疼痛。
“啪啪——”秋雨越下越大,一滴一滴地點在葉錦羽的後背;秋風越來越急,鼓起了葉錦羽寬大的衣衫。
好冷、好寒。
想要被人擁抱,卻發現,無人在他身邊,淚滴,是最廉價的發洩。
“如馨……”為她寫完墓志銘的葉錦羽終于有勇氣去念叨這個名字。
可他已經被這風雨摧垮了意志,大腦裡,隻剩下一片模糊不清,“如馨,如馨……”
好似天晚又天明。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夜。
清早蘇醒,萬裡無雲,晴空高照。
葉錦羽眼前,若有光。
“如馨?
”葉錦羽看着那人,待他起身回望,她就在那裡乖巧地蹲着,臉上挂着巧笑。
“公子,我好喜歡你。
”說着,那少女臉紅,随意拈起身旁的一朵鮮花,遮掩了臉上的霞光,羞澀地伸手,嬌嫩的小拇指勾搭上了葉錦羽的之間,小腳一跨,坐在了厲俊辭的右腿之上,靜默地俯了下來。
手掌繞道身後,如馨輕輕地拂着葉錦羽細滑的腰際。
等到葉錦羽搭上她的手,她才一聲巧笑,嫣然,“公子,這次,我陪你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