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将皇上帶出去。
”丞相的聲音有着壓抑的憤怒。

　　随行的宮人趕緊将小皇帝領了出去。

　　“都出去。
”

　　内殿的侍女魚貫退出。

　　自祭祀神壇求雨後，聖女臉上的面紗就沒再摘下來，聖女也似乎習慣了如此，這會，她黑白分明的眼晴看在丞相身上，很是清冷，但從她眼角上翹的弧度來看，她是在笑的。

　　“你竟然讓皇上斬殺朝廷重臣？
”丞相臉色鐵青，明顯是動了怒氣的。

　　“皇上說，那臣子一直和你做對，旦凡你要做的事，他就是不讓。
這樣的大臣留着做什麼？
不如殺了。
”一個殺字，從聖女嘴裡說出來輕描淡寫。

　　“政見不同就殺人，你讓老百姓如何看待皇上？
日後還誰敢再谏言？
”丞相看着聖女的眸光除了冷還是冷。

　　“那就不殺呗。
”聖女不以為意。

　　“這些年，皇上時常到你這裡來，本相睜隻眼閉隻眼，可你都教了他什麼？
殺谏臣，遠重臣，獨斷獨行，這樣下去對皇上隻有百害而無一利。
”

　　“殺谏臣，是因這谏臣以谏之名妄想控制皇帝的言行，遠重臣，你也說了隻是重臣并非賢臣，這些年來，你和小皇帝一直在這些重臣中間周旋，這麼多年過去了，小皇帝依然隻是籠中鳥，别說親政，就連下的幾道聖旨都一一被駁回，這些人留着做什麼？
”聖女的聲音依然平平淡淡。

　　“這就是朝政，皇上隻有在這些盤錯的勢力中一點點的長大，日後才知道如何去控制朝廷，去實施政令。
旦凡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沒有一個是可以肆意快活任憑自己的意願去做事的。
還有，皇上現在根本就沒有實力與他們去抗衡，你這樣做，隻會令他陷入危險的境地。
”

　　看着丞相那怒氣攻心的樣子，聖女彎着頭看着他半響：“你在罵我？
”

　　丞相愣了下，僵硬着聲音道：“沒有。
”

　　“那你為何這般兇？
”

　　丞相狼狽的後退了一步，隻因聖女突然一步走到了他面前。

　　幾步之外的蕭真看着這一幕，先前空靈的聲音說丞相喜歡聖女時，她倒不覺得，如今丞相雖表面上一副冷厲的模樣，但每當聖女靠近，他的雙手總會下意識的蜷起，還有這冰冷但略微逃避的眼神，還真有些不同尋常。

　　“少年，可能還真讓你給說對了。
這位丞相大人，”蕭真的聲音還沒說完，隻覺得一道青影突然從眼前飛過，憤怒的聲音也飄來：“不許。
”

　　不知何時，那聖女突然親上了少年丞相的唇，盡管隔着一層面紗，但這行為實在是膽大。

　　青影穿過了聖女直接撞在了牆上。

　　“你們，在做什麼？
”小皇帝的聲音在内殿大門口響起。

　　蕭真驚訝的目光從青影轉到了小皇帝身上，小皇帝驚鄂的看着聖女和丞相兩人，接而是失落，随即眸光又變得肅沉，很快又将這份肅沉隐匿在了眼底，隻是沉默的看着倆人。

　　“聖女，你……”被輕薄了的丞相好半天才回神，已經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丞相，我們成親吧。
”聖女和丞相大人的話同時響起。

　　一個黑白分明的眼底盡是笑意，一個張嘴又被聽到的話堵上，身子僵硬眸光也一點點變的複雜。

　　“你娶我，然後我們再生幾個小寶寶，幸福的活到老死。
怎麼樣？
”聖女興奮的道。

　　“不可以。
”小皇帝和空靈的聲音同時響起，二道聲音都透着怒氣，隻不過前者說出這話時連他自己都帶着莫明其妙的不解，而後者，蕭真感覺得出來，空靈的聲音不再空靈，染上了憤怒和怨恨。

　　蕭真訝異的看着空靈的聲音身子一點點的現了出來，再次看到了空靈的聲音那真實的少年模樣，看到這張令世間所有男子都失色的俊美面龐裡真切的怨恨，因為這怨恨，他的五官甚至有些扭曲。
他看着丞相大人，目光恨不得将他吞噬。

　　蕭真一手突然撫住了胸口，隻因這裡劇烈疼痛起來，疼痛的地方正是先前在術裡被時彥刺了一劍的地方。

　　聽得聖女問那小皇帝：“為什麼不可以？
”

　　“因，因為你是聖女。
”小皇帝的臉色略微蒼白，“你肩負我大魏千萬年的基業，聖女絕對不可以成親，更不可以與丞相大人成親。
”

　　“大魏的基業關我什麼事？
”聖女不以為意，一把抱住了丞相，擡頭笑眯眯的看着他：“你說是吧？
咱們成親吧，然後生孩子，再白頭到老。
嗯？
”

　　丞相怔然的望着胸前這雙因為含笑而變成璀璨如浩瀚星辰的黑眸，黑眸越發的複雜，他閉閉眸，雙手直接推開了她：“聖女自重，如皇上所說，聖女肩上肩負我大魏千萬年基業，一輩子都無法擁有兒女私情。
再說，本相已經有喜歡的人，不日就會娶了她。
”

　　“你有喜歡的人了？
”聖女眨着眼晴。

　　“不錯。
”

　　“你還要娶她？
”

　　“對。
”

　　“然後再跟她生孩子，白頭到老嗎？
”

　　丞相抿緊雙唇，好半響才道：“是。
”

　　聖女想了想，突然看向小皇帝，笑眯眯的道：“那你娶我吧，然後我們多生幾個孩子，再一起白頭到老。
”

　　蕭真：“……”

　　“不可以。
”空靈的聲音和丞相異口同聲，前者同樣的怨恨，後者是難以言表的神情。

　　“和，和朕成親？
”小皇帝聲音結結巴巴，嘴角不自覺的揚起笑弧，又覺得自己這樣笑會很古怪趕緊抿緊唇，但目光亮了。

　　“為什麼不可以？
”聖女奇怪的看着丞相：“和你不行，和小皇帝也不行，那你們給我找個和你們差不多的男人。
”

　　小皇帝眼中的亮光又迅速隐去。

　　丞相更是黑了一張臉。

　　蕭真注意到空靈的聲音這會已經恢複了尋常，隻是臉很臭，她胸口的疼痛也緩和了些。

　　聖女笑了，笑聲不像一般女孩子那般的甜，但輕盈，仿佛一陳微風吹響了鈴铛，擴散到了各個角落中。

　　“我逗你們玩呢，我就看中你一個人。
”聖女拉住丞相的手，認真的道：“你不要喜歡别人，隻喜歡我，好嗎？
”

　　丞相深深看着她，冷硬着聲音道：“十日之後便是本相成親的日子，到時，本相特準聖女前來參禮。
”說着，拂開她拉着他的手，轉身離開，越過小皇帝身邊時，淡淡道：“皇上，您如今已經十一歲了，是臣疏忽，也該是時候為皇上定下未來的皇後了，回宮吧。
”

　　“皇後？
”小皇帝一愣，又看向聖女，聖女朝他眯眼一笑，一咬牙，他追上丞相：“朕還不想娶皇後。
”

　　蕭真自胸口疼起來就無暇無顧及這些人，隻用耳朵聽着他們的說話，如今胸口的痛好些了，她才大吸了口氣，看向空靈的聲音時，見他臉色也恢複了平靜，這會正好奇的看着自個突然出現的實體。

　　“這是我的手？
”空靈的聲音看着自己這雙白晰修長的雙手。

　　他的雙手很美，但蕭真無暇欣賞，她擰眉看着這個少年，聯想到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你去哪？
”見蕭真朝殿外走去，少年也趕緊跟了過去：“我有實體了，我能碰到我自己的手，你不替我高興嗎？
”

　　到了外殿，蕭真明明呼吸不到什麼，但仍是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直到俊美少年走到她面前狐疑的看着她：“你怎麼了？
”

　　這話問的，敢情她方才的痛苦他都沒落在眼裡。

　　“當你還是一層空氣時，日子過得特别慢，但當你漸漸有了輪廓時，這日子轉眼就過了，如今你有了實體，這裡也就過了好幾年，而你每次的變化，皆因為聖女的變化。
”蕭真想了想說。

　　少年眨眨眼，恍然：“說的對。
”

　　“你跟聖女是什麼關系？
我跟你們又有什麼關系？
為什麼方才你看到聖女親丞相時，要這般憤怒和怨恨？
”蕭真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憤怒和怨恨？
”少年茫然：“我隻是，我也不知道，就是這裡痛。
”少年指了指心，“痛的不行。
”

　　他痛時，她也痛了，她會痛隻因時彥曾在這裡刺了一劍，隻為了讓她走出祝由術，蕭真思附着，難不成這少年也曾被人刺過一劍？
随即她否定了這個想法。